第八十七章 梦境

Mancy蔓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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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秦壑将两个孩子对调后,抱着怀中的孩儿又悄悄的离开了,慕皖跟在他后面,一直走到了对面的另一个厢房中,亲眼见他将孩子放在了那张空着的小床里,而后又悄悄的离开。

    一切仿佛都不曾发生过,所有的真相被掩埋在夜色之下,却是让人震撼无比。

    慕皖在房中待到天亮,孩子在小床里哭起来,嬷嬷从门口走进来,抱起孩子哄了哄,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对外面的宫娥道:“小殿下似乎有些发热,去叫医官来看看罢。”

    宫娥在门口回道:“世子也有些发热,如今医官都在对面厢房,嬷嬷还是等等,等世子看完了,再给小殿下看看吧。”

    嬷嬷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在房中边走边哄,襁褓中的婴孩儿脸微微有些泛红,正挥手哭得伤心,嬷嬷无奈的对他道:“你娘亲不在,便是哭,也没人心疼的,哎……”

    周遭的光线突然变得很亮,慕皖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太阳很快的落下去又升起来,厢房中的嬷嬷对这一怪相无知无觉,仍抱着孩子轻轻哄着,室内的光越来越亮,最终将她和孩子吞没,湮灭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

    光芒散去,慕皖正站在墙头上,极目远眺便看见了陈旧破败的景宸宫,还有正坐在景宸宫院里的那个人。

    曾经的自己眼神空洞的在院里落落的坐着,天突然下起了雨。卿钰还在外面偷偷与宫娥换做冬衣的布料,院中只有她一人在仰头望着天,雨水落在身上,很快将她整个人淋了个通透,她却纹丝不动,仿佛已经超然世外,对什么也无知无觉。

    远处高楼上,秦壑和太后并肩而立。远远注视着景宸宫院中的一举一动,秦壑的双眉一直紧锁,薄唇紧抿,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太后甚是满意的点头:“既然她成了这样,杀不杀哀家便不勉强了,陛下留下她倒也可以给自己挣个仁慈大度之名,总归她活着还是有些用处的。”

    秦壑低声道:“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又扫了一眼院中的人,无甚在意道:“便留她一命吧。”

    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顷刻间又换做了另一处。

    一间陌生的小院中,绿竹丛生的一角,两个人正面面对坐。把酒言欢。

    淳王眼神清明。完全不是平日里别人见的那样痴傻无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对秦壑道:“先前王兄让我在景宸宫下挖的密道,昨日已经打通了,道口直通渡头,王兄决定什么时候走。便告诉我一声,我备船在那等你。”

    秦壑道:“眼下还未到走的时候,慕将军一门才被诛连,国中良将缺失未找到有合适之人担当,此时若是我佯装驾崩。恐会引起举国大乱,待我将这些事都安排妥当再走。也好留个安稳江山给你。”

    淳王笑笑道:“江山如何我如今倒不怎么在意,只是我听闻王嫂的病,似乎连人都认不清楚,日后若是你们远走高飞,这副样子可要如何是好?”

    “总会好起来的。”秦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道:“有我在,便不会让她一直这个样,当初逼她如此,也不过是想要在太后眼下留她一条性命,等她见了诀儿,定然能清醒些,到时再佐以名医奇药,应当能完全好起来,即便她一辈子都治不好又如何,我能守着她,一同看诀儿长大,这便够了。”

    淳王叹息道:“古有云爱美人不爱江山,如今可是见得真的了,这高位多少人求之不得,你竟为了一个女人弃之如敝屣,着实让人叹息。”

    秦壑笑而不语,将酒杯朝他虚敬了一下,正欲仰头饮尽,却手一滑,酒杯从指尖落下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淳王道:“不过摔了一个杯子而已,如何表情这般凝重,倒像是……”

    话说了一半突然被人打断,有人尖声在门口道:“陛下,陛下,小殿下今日在河边玩,十足落入水中……已经薨了……”

    落水的孩子被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眼下正在厢房中躺着,有宫娥在身边脚步轻轻的走动,为他换上入殓的衣物,慕皖看着他稚嫩的脸,想伸手摸一摸这个曾经数次偷偷往返景宸宫,给她带来许多幸福与憧憬的孩子,宫娥们换好衣袍后便退了出去,厢房中只燃着两盏灯,孩子独自一人躺在榻上,小小的身影很是孤单。

    秦壑从门外迈进来,将左右人挥退,慢慢走到孩子榻边静静的凝视他安详的面容,忽而半跪在地上,手抚上孩子冰凉的脸,垂头缓声道:“宣儿,是父王对不起你……”

    秦宣,当时淹死的,果然是慕云亲生的秦宣吗,那她的诀儿……

    慕皖走出门外,直朝慕云的寝宫去,然并没有看到秦诀,却是看见慕云正倚在榻上,右手覆眼,显然是在生气。

    贴身伺候的嬷嬷在一旁宽慰她道:“世子不过是年纪小贪玩罢了,等到大些收了心,便不会这般了,何况世子一看便是一副聪明相,娘娘何必担忧。”

    慕云阖眸道:“这般皮实的性子,倒也不知道随了谁去,当真让本宫头疼的紧。”

    嬷嬷又宽慰了两句,慕云脸色才有所好转,对嬷嬷道:“备晚膳吧,送一份给景宸宫,她今日死了儿子,姐妹一场,既然不能去宽慰宽慰,好歹要送些东西过去聊表安慰。”

    嬷嬷笑道:“娘娘真是宅心仁厚。”

    慕皖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复杂不已。

    景宸宫的那场大火来的很快,当时她脑筋并不清楚,也记不得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只记得自己在火中跳舞,眼下她站在一侧,目睹着这场浴火之舞,还是不免感觉震颤。

    火中的自己被渐渐吞噬,消弭无影,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身后响起,秦壑的眼中是不可磨灭的彻骨悲伤,对着火中嘶喊:“皖儿!”

    太后随之赶来,皱眉吩咐左右:“将陛下拉回来,快些!”

    秦壑被几个侍卫团团围住,最终强行带离,景宸宫的大殿终于在大火之中倾塌,将真相和爱恨全部掩埋。

    这些便是她不曾看到的真相,掩藏在背叛与欺骗之后,秦壑的一颗维护的心,一直到他死,她都未能参透半分。

    慕皖从梦中醒来,叶轻舟正抬手给她擦拭眼角流下的泪,有些诧异道:“梦见了什么,为何落泪了?”

    慕皖摇摇头,脑中一片混乱,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的坐起身来,在床上发呆。

    叶轻舟将她遮脸的长发拢在耳后,轻声道:“今日随我一同去见母妃,明日赐婚的诏书便下了,需得提前拜见一下的好。”

    慕皖稳了稳心神,点头应下,先服侍了叶轻舟更衣,而后才叫了雪雁进来,仔细的将自己梳洗打扮妥当,早膳过后便随着他一同去拜见昨日闭门未见的宜贵夫人。

    叶轻舟的娘亲长得很是美,叶轻舟长得和她极像,母子两坐在一处都是十分惹眼的存在,然而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便给人一种不能靠近的距离感。

    宜贵夫人似乎对这个儿子并不亲厚,与慕皖说了几句话后又不痛不痒的交代了叶轻舟几句,便一脸困顿的下了逐客令,叶轻舟见状便带着慕皖告辞,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寝宫大门时,正有一个年轻男子迎面而来,锦衣华服一看便知身份不俗,更称奇的是,他那张脸竟然和叶轻舟有几分的相似。

    “王兄回来了,怎得也不告诉小弟一声,可是来拜见母妃的?”男子对叶轻舟道,说话的内容颇为客气,然而那语气却让人听着很不舒服,隐隐的有种挑衅的味道在里面。

    叶轻舟面容如旧,对他话里的意味置若罔闻,道:“昨日才回宫,还未来及去各宫拜见,便先来看看母妃。”

    男子笑了笑,道:“我听闻王兄这次回来便是为着求父王赐婚的,原本还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美人,让王兄这般魂牵梦绕,今日一看新嫂果然不俗。”

    慕皖听着他们言语,便猜到了这人的身份,眼下听见那人将话扯到自己身上来,虽然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却还是端着一派端庄,对那人行了一礼,缓声道:“殿下谬赞了,妾不过是庸脂俗粉,担不得不俗二字。”

    男子笑:“新嫂这般谦逊,王兄教导有方。”

    叶轻舟并未接上他的话,只道:“你既是来探望母妃的,现下便去吧。”

    男子将目光从慕皖身上移回来,轻笑道:“自然是要去的,母后正在宫中等我,我便先行一步了,来日再到王兄宫中拜见。”又看向慕皖,道:“届时还要劳烦新嫂费心了。”

    叶轻舟道:“定然随时恭候王弟。”

    话已至此,男子也不多做停留,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慕皖两眼后,转身往宜贵夫人的宫中走去,慕皖随着叶轻舟往回走,想起这个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她看的男子,心里有些怪异感觉,遂回头望了一眼,却不想他也正回头,四目相接,慕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跟上叶轻舟的步伐,男子则立在原处,看着她婀娜的身影意味深长的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