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都不嫁你

风霁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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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湛来赴宴这一日,乌云盖顶,飒飒凉风吹着绵密雨丝,冻得人直打哆嗦。

    却偏偏,宴请一国太子,姜蘅这主人必须得站在大门口迎接。

    不同于姜蘅层层锦袍仍觉得冷,沈廷翰只一身藏蓝云锦长衫,衣衫单薄得仿佛会被这风吹走一般,却偏被这鼓鼓凉风吹得他衣袖翻飞,越发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超然。

    姜蘅不禁有些得意,想来他也没有那么自信嘛,还是怕在这宋国太子面前给比下去,美丽冻人也不怕呢!

    正想的欢快,手心忽地一暖,姜蘅诧异地顺着那只手望向沈廷翰,微微蹙眉,抬手便要甩开。

    沈廷翰却用力在她掌心捏了一下,淡淡勾唇,“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恩爱夫妻若只做给宋湛看,那八成是唬不住他的。”

    姜蘅戴着比甲的手指在袖中一转,莞尔轻笑,不动声色地在扎在了沈廷翰手心,瞧见他云淡风轻的笑眼中一丝滞涩,越发得意,“驸马心系本宫,满腔濡慕,戏自然做得好些。”

    话音才落,金质角铃特有的绵软清音随风而来,姜蘅抬眸望去,果然是宋湛那辆金灿灿的马车进了街口。

    乌云盖顶,秋雨绵密,那往日金光闪闪的马车今日也只是黄得与众不同了些。

    姜蘅狐疑地凝住沈廷翰的脸——设宴的日子是他定下的,晴空万里了这么些日子,偏偏这暮秋的头一场雨,就叫宋湛这倒霉催的赶上了。

    世人盛传东柳先生前知五千年后知五百年,天文地理无所不通,难道沈廷翰也有着本事?

    正想着,手心忽然又一紧。

    “人来了。”沈廷翰微不可闻的声音随风落入她耳中,像是幻觉。

    宋湛仍旧拿着那柄金扇子,穿了白底盘金绣云纹的衣裳,那袖口领边的云纹似乎是用金线绣得,雨丝绵密,却一点都没盖住那金色光华。

    他才下马车,站在从人撑起的伞下,张扬肆意地摇着金扇子笑了一下,突然急匆匆地朝着姜蘅冲了过来,“哎呀小公主,这么大的雨天,你虽然想早些见到孤,但是也不该在外头这样淋雨受冻地等啊!”

    姜蘅使劲儿抽着那只被宋湛捉住的手,僵硬地抖了抖嘴角,“殿下乃宋国储君,彤雅亲迎,这是礼数。”说着,使劲儿朝沈廷翰挤着眼睛。

    “你我之间还需要讲什么礼数啊,看小公主你手凉的,快让孤给你暖暖……”宋湛说着,便要去拉姜蘅的另一只手。

    “太子殿下,君君臣臣,三纲五常,礼数还是要讲的。”沈廷翰一脸淡然地瞧着自己被宋湛捉住的拳头,十分体贴地笑了笑:“殿下若是热得很,微臣也不介意替殿下降降温。”

    宋湛当即触电般的丢开了两只手,满脸嫌弃地将沈廷翰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瞧了个遍,然后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挺直了脊背,“小公主,这就是你舍不得的那个驸马?”

    姜蘅点头,“太子殿下,今日落雨,还请太子殿下移步花厅,与驸马切磋一番?”

    宋湛又一声冷哼,再无奈地叹息一声,十分悲凉地在姜蘅肩头拍了一拍,“小公主,不过三年而已,怎地世风日下至此,小公主你的审美沦落至此啊……”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姜蘅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宋湛居然先讽刺了沈廷翰的相貌。

    “殿下的审美确然不怎么好,居然是这么一只花孔雀。”沈廷翰啧啧两声,牵着姜蘅跟了上去。

    姜蘅十分无辜地想着,是自己的审美有问题,还是这满京城的姑娘,审美都有些不正常?

    九月时节,菊花最盛,可姜蘅猛一眼瞧见满花厅金灿灿的菊花时,下意识地便看向了宋湛那一身没那么金却十分闪的衣裳。

    恰好宋湛回头,瞧见姜蘅看他,立马喜笑颜开了,“小公主,孤就知道你最喜欢的还是孤。”

    “太子殿下,”沈廷翰胳膊一伸,挡住了宋湛,另一只手遥遥往设在高台上的上座指了指,“请上座。”

    宋湛眉头一蹙,看向设在旁边的两人座位,“孤要坐那儿!孤是客人,孤说了算!”

    “太子殿下,客随主便。”沈廷翰胳膊伸着,岿然不动。

    眼前忽的一花,宋湛的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刚刚指的位置上,得意地瞪了沈廷翰一眼,冲姜蘅招手道:“小公主你快来,跟孤坐在这儿。”

    想是没料到这太子殿下居然会功夫,沈廷翰一愣,牢牢捉住了姜蘅的手,“既然太子殿下喜欢坐在下面,咱们还是勉为其难以客人为先吧。来人,将太子殿下身旁那椅子扯下,置到这里来。”说着,将姜蘅稳稳按在上座的椅子上,随后才自己坐下。

    菜还没上一样,就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姜蘅突然有些不自信,如果宋湛一根手指头就把沈廷翰戳趴下了,他真能如先前所言那般,打发走宋湛么?

    酒菜上桌,歌姬舞乐也簇拥进来,沈廷翰十分细致地坐在姜蘅身旁,将恩爱夫妻演得十分殷勤。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破了舞乐的旖旎,宋湛忽然举杯起身,“驸马这样周到的照顾孤心爱的小公主,真是个尽职的男宠,孤亲眼瞧见,来日将你带到宋国,倒是不用怕旁人伺候得不好了。”说罢一饮而尽,促狭地望向姜蘅,“小公主,你说是不是?”

    “太子殿下弄错了吧,”沈廷翰柔声开口:“彤雅长公主已嫁沈某为妻,圣上赐婚,太后御准,三媒六聘进了我沈家的门,怎么会去宋国?”

    “孤三年前就向太后求亲,得了御准!”

    “哦?在下怎么记得,三年前长公主尚为先皇守孝,怎么定下亲事?”沈廷翰说着,给自己斟了杯酒,“不过,太子殿下若是实在爱慕长公主,倒可以到府中来做个正六品的春宫侍郎,刚巧前些日子有两位侍郎伺候不周被投了塘,太子殿下刚好可以补上。”

    宋湛闪亮的脸庞上,蔓延开一丝黑沉的尴尬,重重地搁下了酒杯,“你!孤乃一国太子,日后要继承我宋国皇位,金尊玉贵,自然要带小公主回去!”他一气说完,突然十分得意地笑起来,“再说,小公主已经收了孤的聘礼嫁衣,在我们宋国,那就是定下了婚事,不容更改!”

    一直冷眼旁观的姜蘅弱弱地插了一句,“本宫、本宫何时收了你的聘礼嫁衣!”才说完,就想起了那天公主府门口金灿灿的马车,以及那两口红木大箱子。

    “长公主已嫁为人妇,三从四德,即便收了你的嫁衣,也不会嫁给你。”瞧见姜蘅的眼神,沈廷翰便知道他漏算了这一遭。

    “谁说孤是在小公主成亲后送的,孤三年前就送了,小公主也收了,不信,现在便叫人在公主府中找,若是叫孤找出来,小公主你明天就跟孤回宋国成亲!”

    事情,似乎闹得有些大了。

    不是商量好了叫宋湛知难而退么,怎么反倒吵起来了。

    姜蘅慌忙在桌子下扯沈廷翰。

    “哭晕……”

    姜蘅一愣,待要问怎么哭,沈廷翰突然站了起来,跨过桌案径直朝宋湛走了过去,然后,姜蘅的手中突然多了几瓣切开的蒜。

    “小公主冰雪可爱,你等凡人仰慕是应该的,但只有孤堂堂太子才能匹配小公主的才华美貌,你还是不要逼孤动手的好!”

    “我怎么会跟太子殿下动手呢?”

    沈廷翰话音才落,花厅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喊——

    “驸马,若今日你我必要分别……”眼睛通红的姜蘅豁然起身,带翻了一桌子的水酒,越发衬得她扑过来的姿势毅然决然,“便叫我死在你身旁,也好过经年别离千里相隔的相思之苦——!”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伴着“当啷”一声脆响,地上多了柄镶金嵌玉的匕首。

    “啊呀呀——血!血洒在孤脸上了!!!快拿水给孤洗脸啊啊啊——!”

    宋湛捂着脸一声凄厉的呼喊,看都没看歪倒在沈廷翰怀里的姜蘅。

    待他的侍从慌忙给他洗了脸,沈廷翰正抱着昏迷不醒的姜蘅要往外走。

    宋湛看着姜蘅那一身淋漓凄惨的鲜血,想要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颤巍巍地收了回去,“小公主她、她死了么……”

    沈廷翰剑眉一竖,“公主只是扎到了手臂,惊吓过度昏倒了,太子殿下怎好诅咒公主!”

    宋湛长长地松了口气,却对那血仍旧心有余悸,“既、既然如此,那你快些带小公主去看伤,孤进宫去请奏齐国皇帝,就让小公主带着你一起嫁到宋国去……”

    “太子殿下请慎言!”沈廷翰眉毛更竖了两分,“彤雅长公主为我沈家妇,沈某尚在,如何能叫她一女嫁二夫,还请殿下断了这念想吧!”说完,见宋湛还要说,便抢先道:“太子殿下若真想要了长公主的性命,那便请入宫禀报圣上吧!”

    说罢,昂首挺胸毅然决然地出了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