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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又往周灵儿住的侧卧走去,才发现软榻上斜躺着一个人,边上放着半碗汤药,在寒冷的冬天里已不见热气升腾。
“病了?”
怀安从角落里挪了一个凳子过来,在软榻边上坐着。
周灵儿却不像往常一般黏上来,连眼皮也不曾抬过,淡淡的回道,“还死不了,不能让你如意了。”
怀安给周灵儿拢了拢侧边的被子,皱眉说道,“又是谁来乱说什么了?”
周灵儿这才看了怀安一眼,随即又转过身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说道,“这还要谁来说,杀人偿命,你们不都巴不得我认么?横竖给个痛快的。”
这都是什么话!
怀安赶紧上前将周灵儿的嘴捂住,嘘声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被人听见怎么脱得开身。”
周灵儿却甩开怀安的手,狠狠的说道,“就是我做的!
我就是见不得你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你赶紧让官府来人把我抓去斩了。
反正我爹也没了,你也不相信我,还留我一个人在这世间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怀安本是来这儿讨份安心的,却不料被这一席话搅得心烦意乱,没好气的说道,“他们埋怨我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这样说,我这样两边受气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直恶言相向的周灵儿却闭了嘴,一阵沉默过后,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走罢!
就当我死了。”
怀安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临到走时,才从怀里拿出一双棉做的千重袜,递给周灵儿,说道,“你的脚从小就容易凉着,这袜子是我找绣娘专门给你做的,多加了一层棉,今年天冷,穿上好过冬。
今天我就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从东郊出来的怀安,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道去了城北的深巷里,找了个还没闭户的酒馆坐了下来,将这些天积攒的郁闷之情连酒一块儿咽进肚子里。
酒过三巡后,小酒馆里又有一行人推了门进来,吵吵闹闹的。
为首的那个是个熟客,才跨过门槛,便吆喝着店家烫酒,上菜来。
怀安本就是图个无人烦扰,见一群人进来吵闹,便想着买单要走,正起身时,却听见那被簇拥而来的男子说了句,“那位哥子的单也算在我账上,再添一盘卤味送去。”
那人说完,便与其他人揭了后门的帘子,吵闹着往后院去了。
萍水相逢,怀安没有让人买单的道理,再喝了一盅米酒,便从袖口掏了银子,放在桌上,让小二来收。
也许是起身太猛,也许是米酒后劲太大,怀安还没站起身来,便感觉天地一阵眩晕,双腿使不上力,未撑到一会儿,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纵使怀安已喝得头脑发胀,那栽下去时,磕到脑袋还是让怀安痛了一阵子,可这疼痛很快被酒精麻木了过去,再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再清醒时,时间已到了下午,冬日里的暖阳斜照在陌生的床边,怀安挣扎着起了身,摸了摸额头,有一股陌生的触感。
“大伯!
他醒了!”
陌生的房间里,不知道从哪儿跑出了一个小孩儿,嗓音尖叫着就往外面跑了。
小孩儿声音尖锐,刚苏醒的怀安显然被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脑袋疼痛不已,整个人都不舒适了起来。
是那时磕到脑袋了么,怀安摸着头上的绷带,也大概回想起栽倒在桌子后的状况,只是这陌生的房间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怀安多久,那推门进来的人,立马给了答案。
正是那个在柜台上要给怀安买单的人,双手作揖,颇为恭敬的说道,“梁公子醒了,可好受些了?”
这人显然认识自己,可自己却没有半点印象,再看这有些陈旧的家具,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怀安也还礼道,“多谢公子相救,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林亮,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救。
只是公子的脑袋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再去叫医师来看看?”
林亮说着,便有些不自然的指了指脑袋,毕竟酒后磕到了脑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怀安摇了摇手,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仅仅是挪了个位置,便觉得头痛欲裂,再动不了半分。
这第一天认识的人,也是个热心肠,见怀安动不了,便上前来扶着,轻声说道,“梁公子不要勉强,医师说伤口经不住大动,别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了。”
在林亮的帮助下,怀安找了床帏靠着,张着苍白的嘴唇,说道,“不知公子认得丁香苑吗?劳烦帮我去说一声,别让家里的老娘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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