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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纸在铜盆里静静烧着,将人的思念和寄托化作一缕缕轻烟,飘散在空中。
灵堂里放着一副柏木棺材,唐娇一身白衣,伏在棺材上,抚着棺材上的木纹道:“我真是贱骨头,你活着的时候,我觉得你什么都不好,你死了以后,我就觉得你什么都好。”
那过往的一切,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为她做的每一件事,突然历久弥新,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你说得对,何必算计得失,何必斤斤计较。”
她笑了笑,道,“茫茫人海中能够遇见已经很不容易了,能够在我未嫁你未娶时遇上就更不容易了,我娘就是晚三年遇上我干爹,结果遗憾一辈子。”
又将一把纸钱丢进盆里,看着火焰一点一点舔上去,将纸边烧得焦黑弯曲,她眼神空空的说:“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只要人活着,难过的事总会过去,受过的伤总能治好,做错的事情……总有一天能够弥补。”
一只官靴跨进灵堂。
暮蟾宫白衣如雪,站在她身后,眼睛看向灵堂上的牌位,不由得心中发苦。
“天机,你赢了。”
他心想,“活人怎么赢得了死人……你不该这么做,你不该死,一死百了,痛苦的是活着的人。”
“暮少爷。”
唐娇的声音响起,打断他的思绪,“能请你帮个忙吗?”
暮蟾宫回过神来,怜惜的看着她:“你说。”
唐娇伏在棺材上,慢慢转过头来,双十年华,脸上最后一点娃娃肥已被岁月咬去,标致的美人脸,增一点太肥,减一点太瘦,如今正是最好的模样,哪怕一身素白,无钗无环,不施粉黛,依然艳色惊人,风华绝代。
那双涟漪横波的眸子凝着暮蟾宫,里面盈的不知是泪水还是火光,她道:“替我向皇上和太子传句话。”
“什么话?”
暮蟾宫疑惑道。
“他们不是很想要我手里的脸谱吗?”
烛火摇曳,火光跳跃在唐娇脸上,使她的笑容看起来颇为诡异,“我给他们。”
棺材入土的第二天,唐娇来到白老爷子府上。
傍晚时分,唐棣与太子一前一后,登门造访。
双方入席之后,唐棣不耐烦道:“拖拖拉拉,打算把脸谱给谁,你说句话!”
“你还不明白吗?”
太子面无表情,瞥了眼唐娇道,“她手里压根就没有脸谱,只会拿一堆赝品耍人。”
“脸谱的确不在我手上。”
唐娇没有落座,她站在屋子正中央,浑身缟素,慢慢抬头望向蒲团上坐着的白老爷子,平静道,“但我知道它在哪。”
白老爷子单手支着脸颊,对她微微一笑。
而唐棣和太子则异口同声道:“它在哪?”
唐娇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她望向唐棣道:“杀了你的兄弟姐妹,现在又想杀了侄子侄女,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过去的事情总提它干嘛?”
唐棣不耐烦的摆摆手,“说正事!”
唐娇本也无意与他多说,她慢慢转过头,盯着太子。
她身后挂满脸谱,哭的笑的喜的怒的,而她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用那张与他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沉默不语的望着他,几乎像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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