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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擎风尚在犹豫不定,聂盼兮凝视了他一眼,几欲开口,却只见他面露难色微微摇了摇头,嘴唇轻动似是在用唇语相告“万万不可”
。
聂盼兮狠狠向他怒了努嘴,双眸一沉又再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抢先一步一语道明:“是这样的,前方不远折道向西,确实有座集镇,唤作卓家集。”
“太好了!”
江陵稍有宽心,“聂大侠,事不宜迟,还请速速转航向西。”
有集镇就一定有医馆药铺,有医馆药铺,就能调配救治这个孩子的方剂,有了方剂对症下药,这个孩子便就还有生存于世的可能。
江陵本以为聂擎风与聂盼兮会即刻有所回应,谁知耐心等待也不过等来二人的冗长沉默。
不禁在心下猜测这二人迟迟不做回答,其中定是另有难言之隐,自己却又不便多问,只得再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不惜危言耸听:“聂大侠,这个孩子高烧不退危在旦夕,若是再有半分耽搁,恐是会有性命之忧。
即使取得药物也尚有可能延误了治疗时机,那么纵使后来治愈,或许也会像我一般落下终身残疾。”
“江……瞎子哥哥。”
聂盼兮的忍耐之力终于没能战胜她的急切性子,“卓家集的人,曾与我们结过梁子,双方都有人命损失,于是外婆有令,极乐赌坊聂家众人,终生不许踏足卓家集半步。”
“原来如此。”
江陵心中已料到了七分大概,现如今聂盼兮便将那剩下的三分不定也一并补齐。
可他也能想到,聂盼兮所说仍旧有所避忌而绝非事实全部。
树大招风,极乐赌坊做的又是唆人嗜赌的无良生意,在江湖上无论有多少仇家,江陵都不会觉得奇怪,虽然他并没有听说过极乐赌坊与哪门哪派结了世仇,因为愿赌服输胜败自负,也是行走江湖必须懂得的规矩。
他对这两家之间的是非恩怨没有一星半点的兴趣,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将这个稚嫩的生命从鬼门关外拉回人世。
他十分懂得生命的脆弱易逝,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过是个旁人家的孩子,这本就与他毫不相干,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强烈的*想要帮助这个柔弱的孩子,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此时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的耳际只是不断萦绕着众人焦虑急切的声音。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或许,这就是人的本性,本性中有对生命的热忱与执着。
所以他回身抱起了婴儿的襁褓,自告奋勇:“我不是极乐赌坊的人,我也不姓聂,这个卓家集你们去不得,我却能够去得。”
“可你身上还有伤!”
聂盼兮急红了双眸,她欲横手去拦他去路,可她却始终是拦不住他。
她和聂擎风都已清楚明了,他能做的事,便是他们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他们每一个人都已为了这个孩子倾尽一己之力,但现在只有他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势在必行。
“那不是刚好,我也可去找那里的大夫瞧瞧一并治了!”
迈出房门的那刻,江陵没有回头,可他终于还是背对着他们笑了笑,尽管那或许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
“我去准备小船!”
聂擎风足下生风飞速奔出房间。
极乐赌坊的巨舫雄伟华丽一目了然,自是不能在对头人的地盘毫无避讳招摇过市,所以他们只有掩人耳目不露行踪,依靠小艇方能航近集镇的码头。
“我去准备银两!”
聂盼兮俏影闪过几乎同时飞奔而出。
问诊取药,当然需要钱财。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医者也要养家糊口开灶做饭,并非所有的医者都是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可以任凭你赊药钱赊诊金。
这个世上的道理总是基本相通,有钱,就一切好说,没钱,就一切难办。
“我和你一起去!”
熟悉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毅然决绝,靳清冽不知何时已从楼廊的转角快步行出,紧紧跟上了江陵。
听闻孩子出事,又见江陵被聂盼兮急急拉走,她瞬间坐立难安,全部心思都系在了孩子的安危身上,却连晕眩之感也不再察觉,于是她不假思索翻身下床,循着孩子的哭声一路疾行,谁料巨船结构繁复舱内楼廊甚多,她想要一步跃至孩子面前却非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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