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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里,细细密密的根须在蔓延,在蠕动,穿透了土壤,穿透了石头,生长在山骨上。
所有的树都开始凋零的时候,树沉睡了,化作山的一部分,当树苏醒了,山就成了树的一部分。
帝流浆,一甲子一度,点化天下妖物,这一刻,槐序的妖性发作,灵智却前所未有的清明,天地的奥秘,都在他眼前缓缓揭开。
灵神回归本体,披着人皮的草偶就像是树上结的果实,被一根树藤吊在空中。
老槐的根须在黑山蔓延,覆盖了整座山,还在朝周围的山脉覆盖,枝叶摇动,仿佛在捕捉月光和风。
在槐树的主干上,渐渐生出一个鼓包,仿佛树瘤一般,又好像一个胎盘,有些极其细微的律动。
天明时分,明月隐没,热闹的山林却仿佛冷却一般,渐渐寂不可闻。
偶尔,只有飞鸟和小兽轻鸣。
白献之来找槐序,到了槐树下,就看见槐序从树上落下,扭了扭脖子,雪白的衣服上粘着几片树叶。
白献之脸色发红,他看着槐序的眼睛,说道:“师兄昨夜可休息好了?”
槐序伸了个懒腰,道:“一夜未眠,不过精神还足。”
白献之道:“那就好。”
槐序带他回寺中换洗,瞧着槐序要关门,白献之叫了一声,道:“师兄……”
“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好好歇息。”
白献之转身离开,两个耳根都红了。
白献之想着是不是要告诉师兄自己是黑山之精,自己的身体,也是黑山之精所化。
虽然生就是人,但山和人是一体的。
“我若是告诉他,他必是不肯再盘在我身上的。”
想到树的根须将整座山体包裹,气息彼此流转时的异样感觉,若非当时陷入月相不可自拔,白献之怕是都要出丑。
只是一夜之间,白献之仿佛又长大了一些,从十二三岁,长到十五六岁。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岁,血气方刚的时候。
白献之有喜有忧,那是暗藏着秘密和宝藏,既欣喜,又怕被发现的心思。
白献之叫槐序好好休息的目标是不可能实现了,翟杨晟求见。
换了一身描金的黑色衣衫,槐序来见翟杨晟。
翟杨晟一身雪白羽毛,眼神清亮,炯炯有神,和白猿放在一起,倒有五六分相似。
白献之道:“小道士寻我何事?”
翟杨晟道:“听闻大王想要找个西席先生教导晚辈,小生想要试试。”
“有趣,我这山中都是妖精鬼魅,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你也要试试?”
翟杨晟认真的点了点头。
槐序看了他一眼,伸手在茶杯里一点,弹出一粒水珠,在空中化作一面水镜。
翟杨晟透过水镜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恐惧,道:“这是妖怪!
我变成妖怪了!”
槐序嘿嘿一笑,道:“你虽然不是妖怪,但与妖怪为伍,和妖怪又有什么两样?”
翟杨晟辩驳道:“我自己是人,我自然知道,又怎么会是妖怪?”
槐序道:“对,既然你知道你是人,又何必在意你在别人眼中是不是妖怪?莫非别人觉得你是妖怪,你便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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