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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苍远辽阔,一支巡边的小队在北漠的风中穿行。
这一带曾是罗幕人大肆侵掠之所,不知多少无辜的边民受戮,直到靖安侯领军血战,杀得蛮人彻底溃逃,才得了多年的太平。
巡逻的士兵习惯了荒野的宁静,在马上谈笑,盘算着役期还有多久,野草开着淡黄的野花,无声的拂过坚硬的马蹬。
蓦然一声松弦的铮响,一个毫无防备的士兵从马上摔落,背心嵌着一枝长长的羽箭。
人们骇然回头,后方不知何时多了一群骑兵,马上的大汉斜裹羊皮,风送来游牧部落特有的羊膻味。
一个老兵反应过来拼命磕马,嘶声狂喊,“是罗幕人,逃啊——”
惊觉过来的士兵惶乱的打马,拼命疾奔而逃,一个新兵恐惧的回首,见敌人咧嘴眦牙,抽出了亮锃锃的马刀,唿哨着成群冲来。
城墙渐渐近了,凶悍的蛮族依然穷追不舍。
随着刀光一闪,嚓的一声,一个年轻的头颅飞起来,甩着鲜血滚落在青青的原野上。
浓黑的狼烟穿云直上,沉寂多年的罗幕人卷土重来,扬起了染血的马刀。
鼙鼓声动,金戈溅血,紧急的军情飞递朝中,急请调兵支援。
九重深宫的天子被军报激得大怒,与重臣急议,气道,“华将军怎么驻防的,对罗幕人的举动竟然毫无警觉,枉称明毅二字!”
柯太傅从旁劝解,“陛下息怒,明毅伯确有失当,然而此时最要紧的是御敌,边疆好容易安定了些年,一旦再遭屠掠,又要耗时良久才能恢复生机。”
太师王宦道,“依臣看来,明毅伯既未能洞察敌情,用兵也有些怯懦,至今只守不出,难退强敌,不如另派勇将。”
沈国公拈须附和,“罗幕人那些蛮子,该重重的教训一番。”
柯太傅不甚苟同,“阵前换将乃是大忌,明毅伯也是沙场老将,突逢敌袭,持重也是常情,岂能据此轻言撤换。”
吴王听他们争得烦,“不必废话,眼下议的是边境增兵,该由谁领兵支援。”
沈国公世故,谁都不得罪,“吴王所言不错,目前可有合适之选?”
一时场中静了,都在暗中思量。
自从靖安侯大败蛮族之后,中原久未逢战事,前两年还调减了部分驻军,能领兵征战的将领数都数得出来,无非是靖安侯、英宣伯、武卫伯、忠勇伯、明毅伯、威宁侯勉强算半个,不过逢了意外,至今还瘫在床上。
太师王宦当先道,“靖安侯原是最佳之选,不过自从尚了公主,左侯久未统军,巡视的路上又莫名其妙将武卫伯赶出益州,时奕见天嚷着要告御状,左侯却连个呈条也无,足以想见是非曲直,臣认为当以重处。”
益州的变故令满朝文武皆为之惊讶,靖安侯固然行事悖理,武卫伯被驱也是离奇,时奕灰头土脸跑来金陵,一迭声称靖安侯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有诸多不合常情之处。
柯太傅当先道,“岂能全听武卫伯一面之词,靖安侯素来谨慎,为何突然要反?他受命往西南巡视,手中并无兵马,为何挑益州发难,这般作为与自杀何异?绵州与梓州的呈报均道左侯在路上遭人行刺,究竟是真是假?还是要双方同殿对质,问个清楚才好决断。”
沈国公此前欲与靖安侯府联姻,好容易求得圣上赐婚,左卿辞却有意忤逆安华公主,获罪遁走,还留书讽刺,大失国公府的面子,自然偏向时奕,闻言道,“太傅此言差矣,武卫伯辖制益州太平无事,靖安侯一去就出了乱子,武卫伯作为一方大员,就算犯了错,也该奏请圣上决断,靖安侯擅自专行,后期又无呈报,与谋反何异,他眼中哪还有朝廷。”
这件事让应德帝十分费解,正是因疑点过多才没有惩处,仅是责令侯府上下不得出入,同时派特使赶往益州质询,此刻听得沈国公一番话,天子又生怒意,强捺下来道,“够了!
如今说的是何人统兵,靖安侯与武卫伯先放一边!
若是谋反,朕绝不宽贷!”
殿内安静下来,陈王漫不经心的搓着鼻烟壶道,“英宣伯七十多了,哪还动得了;忠勇伯尽管贪了点银子,不算大事,倒是可以一用。”
陈王自己就是个爱钱的,将事情说得轻松,然而谁都清楚忠勇伯涉及的军中贪墨非同小可,才受了惩诫被贬去福州,转眼就起复,实在有些不宜,是以都没有应声。
当此之际居然挑不出人来,天子不禁生恼。
还是柯太傅道,“圣上可有更换主帅之意?”
应德帝对明毅伯虽有不快,思及对方毕竟驻守多年,贸然换将不熟敌情,说不定情况更糟,遂道,“明毅伯久经沙场,朕姑念他一时失察,不予责怪。
假以时日,他应当会主动出击,重挫蛮敌,不负朝廷所望。”
柯太傅随即道,“既是如此,不如着一位年轻小将领兵,借其锋锐勇武,襄助主帅。”
此言一出,几个朝臣俱是意动,这对年轻人是个绝好的出头之机,一旦获胜必得擢升,假使不利,责任大部分也由主帅担了。
可选的颇有几个,如靖安侯的嗣子左顷怀,翟刺史的儿子翟双衡,武卫伯之子时奕,忠勇伯的儿子冯保、英宣伯的侄儿楚寄等,均是军中后起之秀。
吴王时常与勇武的年轻人嬉游,第一个道,“我看翟家的小子不错,记得春宴时年轻人斗箭,翟双衡是其中的佼佼者,还曾得过圣上夸赞。”
那一场比试众人都记得,也清楚比箭拔了头筹的另有其人,是靖安侯的嗣子左顷怀,不过如今武卫伯与靖安侯的官司未定,自然要将之排除在外。
太师王宦道,“翟双衡资历尚浅,臣以为忠勇伯之子冯保更为合适,其父虽有过失,不涉其子,可堪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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