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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当真看不见……”
聂盼兮收回了手,小声试探发问,“那你却为何不告诉我们你是个瞎……”
“是个瞎子。
你们早已知道的事实,我又何须再做解释。”
江陵无奈一笑,以手中竹杖探路自往前行。
通过耳边流动的人声,他已知道靳清冽被聂擎风带来的家仆安然无恙抬上了甲板。
不错,江陵是个瞎子,双目形同虚设,看不见脚下的路,看不见身边的人,这是他今生今世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早已习惯了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收到的别人异样的眼神。
虽说他善于利用自己身体的弱势博取同情,可也正是这份与众不同的残缺,令他的生活诸多不便。
“瞎……瞎子哥哥。”
聂盼兮低声嗫嚅,似乎找到了自己独有的叫法来称呼江陵,在江陵身边随他缓缓而行,却又觉得说些什么话题都是自己理屈,只得转而关心起靳清冽来,“那个姑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了吧。”
江陵垂首浅笑,似乎对聂盼兮称呼自己的方式很是满足。
他只是觉得好累,就连思虑竟也渐渐不再连贯有序。
他忽然好想找一方床榻就此沉沉睡去,他甚至突然开始羡慕起靳清冽来,羡慕她此时竟然可以不理世事一觉天明。
上得船上,聂擎风已安排好一切。
船上设施一应俱全,竟连医治外伤的金创药也有配备。
江陵与靳清冽被安置于船尾的两间雅致客舱之内。
江陵又再号过靳清冽与婴儿的脉搏,确定靳清冽只需片刻便会苏醒,婴儿却也没有性命之忧,又对聂擎风的歉意与谢意一番推诿过后,他方才回到自己的房内和衣浅眠,可痛楚仍旧席卷周身,他能真正睡着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然而这半夜回航行程,聂盼兮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双目不曾闭上一刻,俏圆的眼眸生生被她瞪得赤红,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不该,更早已在心中懊悔恼恨了自己千次万次,可她却不知如何才能弥补自己的鲁莽行径。
她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以偿还自己的罪大恶极。
终于在星月黯淡朝霞初露之时,聂盼兮悄然起身,她想去甲板上吹吹风,好好清醒一番,也好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得到片刻的安宁。
可她尚未行出船舱,却已瞧见江陵独自一人于船头临风而立,竟悠然自得用口哨吹起了当地人们耳熟能详的小曲,正是家喻户晓的莲花词。
聂盼兮踌躇半晌几欲返回舱内,可又想起外婆时常教导自己,聂家的女儿,有胆识,有担当,她绝不能一味逃避。
聂盼兮终于说服自己,就算有着怎样的风险,她也要硬着头皮解开自己这个剪不乱理还乱的心结。
她一面告诫自己有错就要承担,绝不奢求江陵的原谅,可一面却又在心中渴望江陵千万莫要与她斤斤计较。
“瞎……瞎子哥哥,外面风大,你伤得那么重,身子又这般弱,怎么这么早便起身,不在舱里多睡一下。”
聂盼兮低头扯着衣角从船舱中讪讪行出,似乎每踏出一步都是战战兢兢毫无底气,每挪动半分都需耗费极大的勇气与毅力。
“不碍事,又不是内里受损,不过是一处皮外之伤罢了。
你们的金创药有效的很,我现在已全然不觉痛楚了。”
江陵听闻身后清丽的女声,转过了身子面朝聂盼兮的方向。
聂盼兮却不敢直视江陵虽清逸白净却仍隐着苦痛病容的脸庞,虽然即使她瞪大眼睛盯着他,他也不会知道。
但她却知道,她知道自己本要闯出一场弥天大祸,她更清楚自己差点酿成一出人命悲剧。
“我先前……先前那般对你恶语相向,又出重手打伤了你,还对你行无礼之举,你……你定是恨极了我!”
聂盼兮支支吾吾左顾右盼,半晌才从唇边挤出一句细若蚊鸣的羞愧歉语。
“不知者不罪。”
江陵眉宇间有淡淡地闲然。
“可是我将你伤成这样,我怎能过意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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