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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听闻余珊言语,只怕这种幻想,亦要随之而破灭了。
宗法礼制,这等不敢稍越藩篱的道统问题上,只怕士林沸反,已成定局。
兼之,杨廷和等阁臣意图“圣人垂拱,致君尧舜上”
图谋,张太后不愿权柄旁落的心思,或许“大礼议”
之争,比之智脑史书所载,会更为激烈,更为惊心动魄!
思及此,朱厚熜不禁暗暗苦笑道:果真莫非是天意如此?前些日才刚读了《韩非》中的“君臣,上下一日百战”
。
只怕这所谓“上下一日百战”
,要一语成谶了!
这般想着,余珊意味深长,笑望朱厚熜,道:“余观世子,似不愤之念,此人之常情也。
世子可知,适才仲德兄为何要问,司马温公何许人也?”
收回神思,朱厚熜直起身子,“敢请竹城先生解惑。”
余珊踱步片刻,望了一眼袁宗皋,泰然道:“司马温公,看似是虑事深远、近于迂阔,实则乃是儒家道统正传,每逢不合时宜之际,道统之争便起。
昔年,前朝宋儒有言,曰:开口揽时政,议论争煌煌。
如此,又岂能少得了这一个争字!
便譬如赵宋时的新学与旧学之争;又譬如旧学内部,有蜀学与洛学之争;再则,又有朱子与二陆之争。”
斜刺里,朱厚熜心中黯然之神伤逐渐褪去,待得听闻余珊言语时,眼眸疏忽而亮。
莫非。
。
。
当即脱口问道:“敢问先生,可是本朝如今,亦有道统之争?”
言语出口,朱厚熜猛然间想起一人,此人正是如今盘踞江西吉安府的王伯安王守仁!
本朝若有道统之争时,那定然是理学与心学之争!
慕然间,朱厚熜回想起,便是在王伯安之后,心学盛行,甚至出现了所谓王学七派。
浙中王门、南中王门、楚中王门、闽粤王门、北方王门、泰州学派,与江右学派,王门七派声势可谓是喧天。
倘若他记得没错,数十年后,他“嘉靖朝“的首辅徐阶,便正是江右学派之人!
果然,余珊朗声笑道:“然也,赵宋陆九渊之后,本朝陈宪章启心学之先河,号称岭南学派。
继陈宪章之后,这些年又有湛若水、王伯安、吕柟、王崇等人相与论道,学者相从甚众,声誉日隆。”
恍然间,朱厚熜惊觉,竹城先生言及司马光、韩琦、欧阳修等先贤之时,颇有敬意。
但对于这位开本朝心学先河的陈宪章,却是直呼其名,极为冷淡。
果然,余珊冷笑一声,肃然道:“此辈人物,一旦仕途不顺,则结庐于野,呼喝成群。
以讲学为名,行养望之实,聚朋党之势,再图起复之机。
此辈,上不能效君王,佐国事。
下不能安黎民,兴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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