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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停顿,刷的一下卷起告天檄文,在万民屏息的惊疑中,运气于声,舌绽春雷:“月前桐吾决堤,水淹万民,沃野几成泽国,其罪魁祸首——”
他伸手一指下方的集聿君,“便是这头矫诏称神的恶龙!”
“什么?!”
“分明是条五爪白龙,真真的瑞兽,怎么就成了恶龙?”
“江水决堤,不是青蛟所为吗?还要我们祭以人牲,那才是恶龙啊!”
“皇上莫非是……不不,莫非是我等听错了圣谕?”
百姓顿时哄然了,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印暄手一挥,千名紫衣卫高喝一声:“肃静!”
场下登时杂音消敛。
皇帝继续说道:“都说人不可貌相,何以血脉定正邪?倘若佛口蛇心,表面救苦,实则欺世,即使真龙亦是邪祟!”
与此同时,台上的集聿君霍然色变,正要发作,低眉敛目跟在他身后的揭庙祝却陡然爆发出强大威压,同时袖中飞出一圈青色光环,将他束缚在原地,难以动弹。
集聿君怒目而视:“你……你是巴陵!”
伪装成庙祝之人扯裂道袍,改变面容,却是一名身形高大、黑发青衣的男子,五官峻刻粗犷,神色凌厉,朝他冷笑道:“请君入彀!”
言罢,他旋身显出真身,化作一头无角青色长龙,悬浮于半空之中,张口作龙吟:“吾乃螭龙巴陵,自受天庭敕封,两百七十九年来牧守桐吾江段,年年秋涨时期以法力镇洪,兴云布雨从无疏职。
尔等百姓世代受我恩惠,为何不敬功德、但信谣言,轻易被人煽动,毁我神庙、损我香火,乃至于助纣为虐,以邪驱正,自毁社稷?”
百姓震惊之下,仰头看空中长达数十丈、威猛慑人而又不显凶恶狰狞的青龙,议论纷纷:
“螭龙?不是恶蛟吗?”
“书上说蛟、螭都无角,看不出有什么分别啊?”
“的确听祖辈们说过,以前我们这儿几乎没有什么水患,村里老人说是青龙镇守的功劳,当时我还不信……”
“别听这恶龙胡说八道!
今年堤堰决口怎么说?人牲祭祀又怎么说?他若是江神,怎么不使法力把破口的堤堰堵上?还有被挖走的塞石,不是拿去给他修了龙王庙!”
印暄再次肃静民众,开口道:“献祭之事,从头到尾江神都没有现身,也没下过任何指令,全是姓揭的庙祝一手操办,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他挥手叫人把五花大绑的揭庙祝带到台上,对其道:“你自己现身说法,与百姓们言明事实真相,倘若有半句虚言,凌迟,诛九族!”
揭庙祝几乎魂飞魄散,涕泪交加道:“我对不起父老乡亲啊!
我真不是个人哪!”
他边喊边朝台下乌泱泱的人群磕头,“我说实话……当时连下了那么多天暴雨,我也是心急啊,在龙王庙祷告时,忽然来了白龙神君,是他说江里青蛟发怒,要我献三牲祭祀,后来又说青蛟不满意三牲,要献人牲。
也是他说江里那位不是正龙,而是邪蛟。
我、我看到只要听他的吩咐,天就会放晴,就相信他才是真龙,所以从头到尾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呀!”
印暄冷哼道:“你们知道为何听从他的吩咐,天就会放晴么?因为**雨淋漓不绝,就是这头所谓正龙的手笔!
他相中了桐吾风水,想谋夺江神之位,就一手设计了这颠倒黑白的毒计!
先是假借过路拜访,突然出手偷袭,青螭受了重伤,不得不闭关治疗,他便趁此机会兴风作浪,怂恿信徒拆毁堤堰,嫁祸给青螭,一步步引诱你们怀疑、抛弃供奉多年的江神,转而信仰他。
倘若百姓的香火愿力尽数转移到他身上,青螭便会被剥夺神位。
白龙唯恐事不能速成,又想利用朕去窃取青螭的封神金牒,幸亏朕与六皇叔及时发现,才叫他阴谋不能得逞!
今日设下这场局,引白龙入彀,就是为了让尔等百姓亲眼目睹、亲耳听到,明白事情真相,莫要再为虎作伥,稀里糊涂地信了邪神!”
“……这是真的吗?原来下不停的大雨,还有那场不知淹死了多少人的洪水,都是白龙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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