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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兄笑什么?”
潭边又一个高冠博带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风姿特秀,清标犹如滴露翠竹,指间把玩着一根青黄相间的横笛。
“子仁难道不知?”
赤膊男子笑着反问,“帝星入幽冥,有人又要蠢蠢欲动,藉此大做文章了。”
杜子仁轻哼一声:“那一对双生子?只怕他们再钻营也是白费心机。
莫说你我,张天师与王真人身为道家正统,也见不得原为蚩尤手下的魑魅魍魉,登上北阴酆都大帝的御座。”
嵇康洒然道:“幽冥界流言,说酆都帝阙空悬,五方鬼帝争位,却不知我对这北阴酆都大帝的位置毫无兴趣,你们东西南北四方谁要争就去争,与我无关。”
“嵇兄身为五鬼帝之一,如何能置身事外。
再说,西方北方张王二位,虽是道门正统,却显迂腐,阅历有余而锐志不足,那对双生子更是魔族出身。”
杜子仁盘腿坐下,目不转视地盯着潭中男子,“唯有嵇兄,英标秀上、旷迈不群,才是我心仪人选。”
嵇康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这人嘛,胸无大志,生前就只爱吟诗作赋、弹琴打铁。
死后被封了个中央鬼帝,本属勉为其难,再叫我去争什么,省省力气吧。”
杜子仁暗恼,薄唇一撇,便从清俊中漏出点刻薄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到时幽冥动荡,只恐嵇兄再洒脱也不能幸免。
西方北方一贯走得近,东方郁垒、神荼形影不离,若你我再不联手,届时只有被人鱼肉的份了。”
哗然水声中,嵇康跃出深潭,随手招来一件长袍披身,叹道:“子仁,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志不在此,多说无益。
我唯一能承诺的,就是若你被人群而攻之,我一定尽力援助,绝不食言。”
杜子仁冷笑:“你只管明哲保身,却不管我心意,也不顾局势发展,迟早要吃大亏的!”
言罢拂袖,化作丝缕青烟消失不见。
嵇康无奈地摇摇头,举步走入柳树粗大的茎干之中。
怀朔城隍周深率众来到紫微星坠落之地,只见园林幽深、生人来去,却不见一个魂魄。
文判官奇道:“分明是此处,为何不见?”
正踌躇间,忽然听见远处炸雷似的一声怒喝:“孤魂野鬼哪里走!”
众人抬头,见是一位纱帽宽袍红脸的夜游神,追着个白衣赤足的鬼魂。
夜游神高逾三丈,塔楼似的雄阔,跨步间冥土震动,衬得鬼魂渺小无比。
那鬼魂灵动异常,屡次逃脱巨掌捕捉,直朝周深奔来,一干皂隶竟没能拦得住,任由他躲到了周深身后。
“城隍老爷,救救我吧。”
他笑嘻嘻道。
鬼魂不去地府而在人间游荡,被夜游神抓住后,重则魂飞魄散,轻则投入阿鼻地狱,要吃不小的苦头。
周深见他约摸二十来岁,是个干净俊美的青年模样,不禁心生怜悯,又觉得他挂在嘴边的惫懒笑容有些碍眼,便沉下脸:“既身死魂出,为何不随夜差去城隍庙,却在此游荡?”
那鬼魂笑道:“我是异乡人,找不着城隍庙,迷路了呀。
城隍老爷,你帮我开一张路引,我便老老实实去酆都。”
夜游神余怒未消:“小鬼狡诈,妄图拒捕,直接拿去阿鼻地狱,免得叨扰城隍爷。”
鬼魂扯着周深的袍袖,“城隍老爷,你带我回城隍庙,我就告诉你方才新死的皇帝去哪儿了。”
周深听了面色微变,向夜游神卖了好大个人情,费许多唇舌总算是送走了对方,转而问那鬼魂:“颢帝魂魄何在?”
鬼魂仰头指天:“我大侄子化作一条金龙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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