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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esp;&esp;“这胜局，我不认。”

&esp;&esp;他白衣翩然如雪，孤身立于高台之上，声音压抑着层层忍而未发的怒气，声声千钧，咬字坚定而勇敢，他说:“这胜局，我绝不会认。”

&esp;&esp;正在台下记录胜败者姓名的小弟子猝然一愣，脸上的空白之色比那笔尖没渗一滴墨到下面的那张纸还要更加干净:“沈小仙君的意思是……您要认输吗？”

&esp;&esp;可云少宗主已经认输了，这两个人要是都认输，那可怎么算才好？

&esp;&esp;沈缘看向他:“可我也没输。”

&esp;&esp;小弟子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觉得有两把剑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打架，手里的狼毫笔掂起来又放下，左右看看又无可奈何，只能苦着一张脸求助上面坐着的两位尊者:“掌门，云宗主，这要如何算是好啊？”

&esp;&esp;云栽雪听见声音回过头来，隔了那么远，他却依旧能看清楚那少年仙君白衣裙角荡起的翩然弧度，他的固执坚定和意气，全部写在那张清隽的面容之上，云栽雪背着长剑，低头无奈地弯起唇角，又抬起一双肆意眼眸，朝着台上白衣少年道:“沈缘！”

&esp;&esp;“这回算我们平局，如何？！”

&esp;&esp;沈缘抬了抬自己的剑，意思很明确。

&esp;&esp;云栽雪走近几步，依旧站在台下，少年红衣劲装，与沈缘相对而立，他仰着头挑起半边剑眉，嬉笑道:“可我对你实在下不去手啊……”

&esp;&esp;方才他说的那番话有假，并非是沈缘示弱了，才叫他心软，而是只瞧着那张坚毅又清隽如明月昭昭的面容，便叫他整颗心都坠了下去，早就听闻万剑宗大弟子沈缘有一副好颜色，今日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云栽雪方才知道他名不虚传。

&esp;&esp;如若他肯给面子笑上一笑，那便抵得上千万军奔袭。

&esp;&esp;沈缘动了动唇:“……为何？”

&esp;&esp;云栽雪笑而不答，只是咬着做作的腔调，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传了一道音，少年肆意声音钻入沈缘耳中，有些发烫，更别提那古怪强调叫人有多么难受，沈缘蹙眉抬头看了他一眼，几息过后，居然甩了袖子转身愤愤离去。

&esp;&esp;当初有很多人问过他，云栽雪那日在台上，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能叫他这样沉稳的人恼怒？沈缘只笑着糊弄过去，一概不答，这件事随着年月作旧，逐渐深埋地底，他与云栽雪，也因为各种各样巧妙的缘故，多年没再见过了。

&esp;&esp;云栽雪在外的名声越来越盛，假以时日，他会成为年轻一辈个中翘楚，将妖王斩于剑下，与其同归于尽，以身殉道。

&esp;&esp;今日想起他，无非是又回忆起当初云栽雪在台上口出的那道戏谑之言，沈缘未曾想到十年后的今天，云栽雪无意间的一句话，居然一语成谶，这样的改变于他而言不算好，但又能如何呢？

&esp;&esp;沈缘覆住自己的心脏，用力压紧了，感受到胸腔中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那股子血腥顺着他的胸口涌上去，蔓延过咽喉，染得舌根上都是艳红的颜色，他细细地喘着气，待到完全平静下来，才颤抖着手指去摸身旁的茶杯。

&esp;&esp;许是闻修决走时那杯子搁得实在近了一些，沈缘的手臂艰难弯曲，指尖刚一触碰到瓷杯，“哐当”

一声，那杯子便因受力不稳坠在了地面上，里头的冷茶洒了个干净。

&esp;&esp;轻轻的叹息在屋中飘荡，窗外迅疾的风将木窗子轻而易举地吹开，有雨丝顺着缝隙肆无忌惮地飘进来，沈缘艰难地挺起上身，想要强撑着一口气下床，至少不要在今晚叫他变成一只落汤鸡。

&esp;&esp;“轰隆”

一下，雷声作响。

&esp;&esp;从窗口处慢慢地攀爬进来一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东西，沈缘提起一颗心，他的手慢慢摸到枕下那把短刃，青年死死盯着那只活物慢慢靠近，手指间蓄起了半成气力，若是打击精准，用一个巧劲儿，便可以一击将这莫名东西完全击杀。

&esp;&esp;一息，两息，三息……沈缘默默等待着，诸位师叔大约是在为他的病而烦恼，而闻修决出门去寻找那所谓的“从归仙医”

，即使留了他那么些传音符，也被他毁了个干净，到如今他没有懊悔那些损毁了的符纸，只是觉得今日实在是有些不适时，倒霉了些。

&esp;&esp;他成了一个废物。

&esp;&esp;但他不能甘心去做一个废物。

&esp;&esp;“怎…么…回…事？”

那东西说话十分缓慢，像拖着嗓子故意拉长了语调一般，烛火黯淡，沈缘谨慎地盯着他，手里的刀越握越紧。

&esp;&esp;“我…嗅到了……魔族的…气息……”

&esp;&esp;那东西猛然凑近，一双红色眼眸死死盯住他，这时沈缘方才看清楚，面前的这东西，居然是一只还未完全化形的狼妖！

&esp;&esp;“你是……魔？”

狼妖嗅闻着他的衣裳，慢慢向下，两条腿已经完全弯了下去，他将脸轻轻埋在了青年的胸口处，慢慢地贴着下移，沈缘手中利刃已出鞘，正抵在那狼妖的脖颈间，可对方似乎并不害怕这样的简单兵器，他张开嘴，用尖利的牙齿咬着青年衣襟。

&esp;&esp;“离开，否则我会将你斩杀于此！”

&esp;&esp;沈缘的手用力按下去，在狼妖的脖颈间压出血痕，那只狼妖咬着他的衣襟，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身上……沾了魔族的气息……被盯上了么？”

&esp;&esp;狼妖吐出那片衣襟，嘴唇慢慢下移到青年小腹间，他凑近嗅了嗅，微微皱起眉头，这里的气味更加浓郁，这人的金丹完全被魔气包裹住，像是缠绕的万千条毒蛇，阻止了金丹持续的运转，反而像临终之人只是为了吊着一条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