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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日子还不是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她爸爸很快娶了新老婆,真正的苦日子才算降临到她头上。
平心而论,继母不是很坏的人,但也不是好人,她看自己这个苦瓜瓤子就像在看一只可以随意捏死的蚂蚁蚊子,捏死都会脏了手的那种,她不把自己的讨好看在眼里,也不会特意饿她虐待她,真正饿她虐待她的是父亲和奶奶。
为了给怀孕的继母省下口粮,他们克扣了她为数不多的口粮,每到饭点就找借口把她赶出家门,她像一条哈巴狗似的趴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智障哥哥和继母吃鸡蛋,吃白大馒头,喝鸡汤鸽子汤,吃完还把鸡骨头喂狗……等她回去的时候家里啥也没有了,桌上厨房里干干净净,就连看家狗的狗盆里也是干干净净的。
继母也曾给她留过吃的,但她觉着这个女人是故意装模作样,她是不会记她情的。
不仅不记她情,还十分厌恶她,把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全赖她身上,每天睡前想的都是怎么搞死她,搞不死她也要搞死她最在意的人。
但她没想到的是,等继母生下儿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连这点曾经看不上的微不足道的好也没了,她在那个家里就是一个连狗也不如的存在。
她不是没想过逃走,逃到城里找上辈子给她过上好日子的“妈妈”
。
她相信,那个“妈妈”
表面泼辣强悍,其实是一个心地十分善良,甚至软弱的女人,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她犯错后只需要哭一鼻子,低声下气求一求,说一说自己因为出身在单亲家庭,没有爸爸,在她忙着做生意的时候默默受过多少委屈……这样,出于深深的愧疚,她就能帮自己摆平一切困扰。
作为“母女”
,她一直知道那个“妈妈”
的软肋,就是因为对她缺少陪伴,所以愧疚,所以不断的想办法弥补她。
可笑的是,安然永远不会知道,她刘雨花现在已经想通了,压根不需要什么陪伴,钱才是最重要的!
吃饱肚子不受人欺负,有进口药吃,有特效针打,给她续着命才是最大的刚需!
说实在的,上辈子她一直觉着自己不幸,妈妈只知道挣钱不爱她,爸爸没见过几面,就是自己也身体虚弱,大病小病不断,可现在经历过刘家的生活,她才发现上辈子的刘雨花能过成那样,已经算打不死的小强了。
她现在别说没钱花,过不上那种挥金如土的好日子,就是自己那一身老病,也没药吃,没针打。
病得都下不了床了,依然要被刘家人逼迫着去打猪草干农活,照顾智障哥哥的起居。
刘家人之所以愿意留她一口气在,单纯就是为了照顾智障哥哥。
她想逃走,那是不可能的,无数次,她都逃到村口了,又被刘家人抓回来,甚至都逃到镇上汽车站,依然被他们抓回去,每次回去就是一顿毒打。
上辈子看电影,里面说的被拐的女孩怎么也逃不走,她当时还吐槽这演员和导演是智障,怎么可能会有逃不脱的事呢?
现在,她亲身体会到了。
她断断续续的逃跑,一直持续到五岁那年,五岁的时候,看着她身体越来越不行,刘家人怕她真死掉这么多年就白养活了,想办法赶紧给她订一门娃娃亲。
对方也是个七八岁的病歪歪的男孩,是阳城市区的人,家里人舍不得他白来世间走一遭,想要他死后能“结婚”
,所以商议好,到时候她刘雨花生是那家人,死是那家魂,就是死了也要给他配阴婚。
后来,幸运的是那个男孩比她先死,她的身体只是越来越虚,家里人觉着再不给她治疗,她怕是活不过半年,刘家骂骂咧咧给她抓了几副草药来,喝了以后身体好了一点点,没死。
并不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而是担心现在死了给那个男孩配阴婚不划算,等以后长大了重新结一次,还能给智障哥哥换个媳妇儿回来,这才是他们养着她的终极目的……就像上辈子安文野经历过的一样,只要她还有子宫,就一定会有买卖价值。
幸运的是,经过那一病,家里人也放松警惕,觉着她一个只剩半条命的孩子估计跑不了了。
那天夜里,她趁着家人外出喝酒,带上干粮一路顺着崇山峻岭跑,也不敢走大路,就在山里走走停停跑跑,一直跑了一个多月才到达有人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阳城市区。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年是1978年冬天,她顺着为数不多的线索找到自己“母亲”
刘美芬的时候,刘美芬已经是个瘫子了,娘家不要,婆家不认,只能在城里收容站艰难求生。
幸好,她虽然瘫痪了,但社会没有抛弃她,不仅在收容站有了一间五六平米的避风港,还掌握了一门讨生活的手艺——织毛衣。
一天从早到晚的织毛衣,一个月也饿不死,在收容站的伙食之外,她还能自己攒下几块钱,毕竟行动不方便出不了门,钱也没处花。
刘雨花找到她,小乞丐似的哭着跪下叫“妈妈”
的时候,着实吓坏了,也惊喜坏了刘美芬,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被白香桃那贱人给毁了,谁知道居然还有个女儿愿意认她,虽然没有任何母女情分,但这是她过上好日子的唯一希望,是她能够让自己老有所依不至于流离失所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这样,母女互相把对方当成自己过上好日子的最后一根稻草,互相利用,互相取暖,生活了好几年。
这几年期间,她们一直赖在收容所不愿走,靠着刘美芬一双手织毛衣,以及刘雨花上辈子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商机,也赚了点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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