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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霂眨了眨眼睛:“先生此话何意?”
“殿下,我们进去说吧。”
陈霂意会,跪安了惠妃,屏退了所有仆人。
俩人走进殿内,坐在了平日讲学的地方,燕思空看了看左右无人,才望着陈霂的眼睛,道:“臣知道殿下多年来遭遇不公,此时也想要博得圣上的喜爱,但你送再贵重的礼物,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陈霂端正了坐姿,有些警惕、又有些忐忑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时而觉得,陈霂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聪明、敏感、思虑甚多,但因为太过年幼,还是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陈霂面无表情道:“身为臣子,取悦君父,不是天经地义吗。”
“自然,可不能用这种方式。”
“为何?”
“殿下当上了太子,不代表你过去受过的苦就结束了,从你被册立的那一刻起,一切才刚刚开始。”
陈霂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燕思空。
“陛下仅仅不惑之年,身强体健,诸位皇子都还未成人,远不到离宫就番的年纪,只要他们一日还在京城,殿下的太子之位,就一日不稳。”
陈霂抿了抿唇,沉默地点了点头。
“陛下最宠二皇子,其他几位皇子,外戚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殿下……恕臣直言,殿下除了是长子之外,没有任何优势。”
陈霂握紧了拳头:“燕大人今日为何突然与我说这些?”
称呼上的转变,让燕思空立刻意识到他逼得紧了,他将前倾的身体扳了回来:“是殿下让臣参谋贺礼,许是臣僭越了,臣请罪,今日臣只是来讲课的。”
他说着就从随身的书袋里掏出了书卷,摊开于前。
陈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双眼眸犀利地看着他:“说下去。”
燕思空淡淡一笑,轻咳一声,道:“殿下虽然只有这一个优势,但胜过所有。
殿下现在需要做的,第一,不能出错,第二,防备小人。
明日殿下若把那些礼物的任何一件送给皇上,就犯了第一条。”
“为何?”
“皇上会知道你已经开始拉拢朝臣,培植势力,此举看似借花献佛,实际是搬石砸脚。”
“可我没有……”
燕思空抓住陈霂的手,目光严厉:“你有没有不重要,陛下觉得你有,你就有,你可知为了让你被册立,大臣们跟陛下拉扯了多少年?陛下一直想扶立二皇子,你切不可再让他起这样的念头,或给他这样的机会。”
陈霂倒吸了一口气,看那表情,竟如劫后余生一般,半天回不过神来。
燕思空拍了拍陈霂的手,放缓了声音:“殿下不必惊慌,有臣在,定当勉力护佑殿下。”
陈霂突然站起身,朝燕思空拱手道:“谢先生。”
燕思空忙跪了下来:“殿下折煞小臣了。”
陈霂将燕思空扶了起来:“那依先生之见,我该送父皇什么?”
“送一副颂诗便可,陛下不会看在眼里,但也不会引他猜忌,更可让他看到殿下勤学不辍,业有所成,介时自有人会为殿下美言。”
“好,都听先生的。”
陈霂在燕思空的指导下,写了一首长长的诗,辞藻华丽,通篇溢美歌颂之词。
燕思空改了一晚上,力求文采符合陈霂的水准,但又不能有一字疏漏。
世人最爱借古讽今,一定有很多人等着挑陈霂的错处,哪怕一个无心之字,都可能被扭曲成要命的深意,否则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害于文字狱,因此,非有博通古今之才,不敢揽这样的活儿,刚好燕思空就有。
他不仅能帮陈霂写一首完美的歌功颂德的诗,他还将利用庆阳巡按御史蔡中繁和内阁次辅王生声的恩怨,向谢忠仁发出第一波攻击。
其实他没打算这么早就开始拉拢陈霂,正如他所料,这个孩子警戒心极强,但新编史一事,他虽非那一章的主笔,却是复核,此事一定会牵连到他,以及不少人,可大可小。
他需要强大的盟友,帮他从这次危机中摘出来,陈霂帮不了他,但陈霂背后,以颜子廉为首的保守朝臣们,会看在陈霂的面上帮他。
即便这些人都不管用,他也还有一个人可以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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