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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管生在哪儿,都各有各的生存之道。
卖画纸的人说,他是为了给女儿攒入仙门测资质的灵石,估计明年春后就攒够了,南颜听他说了半晌对未来的期待,她起初是想劝告他修界残酷云云,但随后便止住了。
“……若能给她捐个外门弟子也好,能换些灵药治她娘的病,这么多年了,修仙做仙师是唯一的指望了。”
对贫苦的凡人而言,家里若有人能修得仙缘,一辈子便不愁吃喝了,谁去管修界是不是残酷。
南颜不禁想到在卯洲那个为了孩子能修仙,不顾一切去相信那些卖假药的骗子的女子,轻声一叹,正想上前,却见有人抢在自己前面,将那些画纸都买走了。
“公、公子,您确定要买这么多吗?”
“嗯,在下素喜丹青。”
这人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上早已落了一层薄淡的白雪,而伞沿下垂荡的发丝亦然是灰白相间的。
南颜倏然睁大了眼睛,甚至双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是他,还是不是?他怎么可能亲身来这里?
南颜想说服自己这是个偶然,但细细一想,又有哪个修士会无缘无故到这座人迹罕至的小镇……除非,他就是来找人的。
至少,她不能让嵇炀被找到。
南颜刚后退一步,便见那人转过身来,仿佛早就知道她在附近,温声道——
“小姑娘,帮我拿一下画纸可好?”
这句话一出口,便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南颜回过神来时,就已经抱着一叠画纸站在他身侧了。
一瞬间,她有一种惊怒与无奈交加的感觉……她实在是太弱了,如果换做是她而不是嵇炀面对这样的敌人,她早就死了。
“我姓应,你应当听说过我。
总听人说有个孩子长得像娆娘,便一直想见见。”
应则唯的口气听上去过于随意了,就像是邻家的教书先生随口问候一般。
“陪我走一段路吧。”
南颜脊背发寒,她感到自己的手脚完全无法自控,好似整个人被强行画进了一张画中,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打破这幅雪日闲游的图卷。
惊怒过后,南颜慢慢冷静下来,走过半条长街,她压抑着翻涌的心绪出声道:“前辈与我娘有故?”
应则唯略一点头,他的面貌并不冷淡,唯有一双眼睛是灰色而无神的,这双眼睛把他整个人的气质割裂开,一半温和守礼,一半漠然疏情。
“我与龙主、剑雄等人一样,年少时都曾算是道尊座下的同窗,我稍年长些,与娆娘的交集不如他们多。
你应该不是对我们的过往有交集,你唯一在乎的是母亲的遗体在何处对吗?”
“……”
“你不用怕,我本也不是专程为了寻你来的。
你可以问,我修道多年,总不至于会为难一个失亲的孩子。”
他越是这样说,南颜越是不敢问,因为她不确定他下一句话里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她。
只是她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对方的体谅,好似鼓励她反抗一样,道——
“凡事能忍则忍,能退则退,佛门是这样教你的吗?也许你一时的退让,可能会纵放一个仇人也说不定。”
他说完这句话,南颜感到四肢的禁锢便突然消散,踉跄了一下步子望向他。
南颜意识到对方在激怒她,而她的确被激怒了,几乎是马上就要质问时,雪桥另一侧一人焦躁地寻来。
——少苍!
别过来!
南颜却是说晚了,她看到嵇炀好似是寻她已久,发梢上还落着一层霜晶,目光本也是极为阴沉可怕的,但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便倏然放缓。
他同样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随意地走上前,把南颜拉到自己身侧,道:“雪冷风急的,你灵力尚虚,就算要出来,也该跟我说一声才是,万一被什么恶人骗去了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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