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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暄不吭声,心道再好也不是原来那柄。
他从来就是强执唯我的性子,心中既认定了那柄剑,其他武器再瑰丽再神妙,也入不了眼。
不多时,渔船靠上码头。
致谢道别时,印暄郑重其事地对钟老爹拱手道:“雪中送炭之恩情不能不报,请老爹安心返家,谢礼我日后定会遣人送上。
老爹于军中的大儿,我也会差人打听,尽力照拂。”
钟老爹连连摆手:“助人是积德的好事,举手之劳要什么谢礼!
倒是我那从军的大儿,贵客如果真能照拂一二,老汉就感激不尽了。”
他开船撑篙,用沙哑嗓音唱起一首调子朴拙的渔歌,于阴雨中晃悠悠地远去。
印暄与印云墨甫一入县城,立刻有便装的紫衣卫驱车前来接应。
昨日翻船时虽然风急浪高,但这些精挑细选的上卫武艺高强,又大多精通水性,只三五个失了踪,其余人等从各处江滩上岸,四下搜索天子行踪的同时,约定好在运泽县城碰头。
县城里也由花霖率一些人留侯,专门守在各个渡口,见到天子与历王安然无恙,喜不自胜。
宽敞的驷马锦车上,印暄与印云墨脱下粗布棉衫,换了件熏过香的裘袍,胡乱挽髻的长发也用牙梳重新理顺,端端正正地戴上玉冠,转眼又是一派五侯七贵的上流风度。
花霖早已将城中最大的客栈整座包下,指挥人手内外打理,以迎圣驾。
县城不比州府繁华,且又遭遇水灾,整座城恹恹地损了生气,客栈即便尽力布置也只是差强人意。
花霖很是介怀,印暄却吩咐他不要操办以免损耗库银,又遣人封了一份重礼,渡江去交予钟家,随后与印云墨住进后院的清净厢房。
后院是一座花木扶疏的小园子,没什么特别的景致可言,树下八角亭中有一口波光溶漾的古井,井栏石雕风化、苔痕深然,显是有些年头了。
入夜用完晚膳,皇帝正拉着臭棋篓皇叔手谈,忽然听见房门被轻叩两声,门外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道:“人君在上,童子奉家主之命来投名刺,请允明日拜访。”
这声音似人非人,飘渺如烟,印暄警惕地望了眼门扉。
印云墨一笑起身,开门道:“还挺知礼的。”
门外空无一人,一道细长银光袅袅婷婷地飞进来,在案上盘旋。
印暄定睛看去,是一条朦朦胧胧、散发柔光的小白龙,骆头鹿角、蛇颈鱼鳞、牛耳鹰爪,与史料中记载的正龙形象全然一致。
不过这小白龙只有筷子粗细,小巧玲珑十分可爱,悬空游动片刻后光影散去,化作一张细腻洁白的玉质名刺,其上一行字迹流光溢彩:桐吾江江神白龙集聿君谨牒
印暄拈起白玉名刺,三分惊叹七分好奇地翻看完,那字迹便随名刺一同烟消云散。
他问印云墨:“这世上真的有龙?”
印云墨笑道:“如何没有,我面前不就是真龙。”
印暄一哂:“都说皇帝是真龙下凡,不过是受命于天的譬喻而已,从道法寿数而言,皇帝也只是个凡人,这点朕心里清楚。
而今竟有条真正的白龙说要登门造访,朕不免心生期待,小六叔你就不好奇么?”
“如何不好奇。”
印云墨重新坐回棋盘前,笑吟吟地落下一粒白子,“集聿君,好名字。”
印暄低头看棋盘,意外发现这一子虽是假眼,黑棋却破之不得,以至大片白子净活,竟下成了鲜见的“盘龙眼”
之局,与对方平日里的棋艺简直是云泥之别。
印云墨瞪着棋盘看了又看,霍地叫起来:“啊呀,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一局竟然要赢了!”
他兴奋地一把抓住印暄拈棋之手,“别落子,我们先来谈谈赌注,嘿嘿。”
印暄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小六叔,不如把之前欠朕的十盘赌注一一还清,再谈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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