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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屏风,乔暮云便看见床帐里林茂正背对着门口侧着身子熟睡,身上盖着一床秋罗锦的薄背,底下垫着新罗绵裹羊毛制的软垫。
乔暮云在林茂的床边坐下来,怔怔地盯着那人一头鸦羽似的青丝,因为身体虚,到了夜里这人身上便起了虚汗,有几缕长发蜿蜒黏在那一小截露出来的脖子上,愈发显得那皮肤白如凝脂。
许是因为被人盯着难受,林茂嘤宁一声,翻了个身,那梦中素白的一张脸正对上了乔暮云,脸颊上薄薄一小片枕头压出来的红痕,倒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上有片桃花色的沁。
有因为身体不适,即便是在梦中,林茂也是眉头微皱,漆黑浓密的睫毛不安稳地轻轻簌动,眼角隐约还有些微的湿意。
乔暮云的呼吸骤然一顿,酒意上了头,伸手颤巍巍按上了林茂的眼角。
“唔……”
林茂低吟了一声,依旧未曾醒来,只不过从被子里伸出手,虚虚地将乔暮云那恼人的手指往旁边挡了挡。
也不知道怎么的,乔暮云就那样沿着林茂滑腻柔软的手腕轻轻反手一捞,轻而易举就将他的手合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怕是睡前沐浴了罢?林茂稍稍一动,乔暮云便觉得这房间里隐约有暗香浮动,他没忍住,低头在林茂手指上轻嗅了一下……
香气扑鼻。
她小心翼翼,心惊胆战地看着乔暮云,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摸向自己的袖口——袖缝那儿有一串拇指大的羊肠膜缝的药粉包,里头搁着各色毒粉迷魂散,却是她用来保命用的。
而掐在此时,廊下响起一阵细碎脚步声,一名小仆端着食盒弓腰走近来,一眼看到楼下自家大少爷站在那里,也是吓了一跳。
那食盒之类轻轻发出一声脆响,怕是里头碗盘相互磕了一下。
乔暮云听见那声音,眨了眨眼睛,玉无心再看他,这人眼底滔天血色骤然褪去,在旁人看来,楼下这位公子依旧是个仪容俊秀,英气逼人的爽朗少侠。
不等玉无心开口,乔暮云已偏头冲着那小仆笑了笑,吩咐道:“刚才我听着食盒里有响,里头汤水怕是有些洒出来,就先不要送上去了。”
而后又加了一句,“换个手脚轻巧些的人来送。”
那小仆骇得满脸青白,赶忙点头退了下去,心中却没忍住腹诽:食盒内各色菜肴都是盖了盖好生封好的,刚才他不过顿了下步子,哪里可能撒出汤水。
而后又没忍住心疼起食盒内的食物来,要知道春风里虽说是数一数二的销金窟,在乔家看来却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地方,于是乔大少爷的衣食住行要用的食材器具都是用快马从乔家本家那儿送过来的——这食盒里的食物自然也是从乔少爷自个儿的份例里出,先不说那些汤汤水水中用了价值连城的山珍海味,光说那一碗热气腾腾胭脂米,都是有市无价,等闲连皇家都采买不到的奇珍。
倒是真不知道被乔大少爷带进楼里的这位是个什么来头……这小仆心中纳闷,看这位少爷待那人简直就像待自己的眼珠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怕是放在了心上的人——却又是遮遮掩掩的,至今也只有从乔家带过来的心腹才见过那人。
那厢小仆心中对林茂来历几番揣测,这厢玉无心思索再三,总算是同乔暮云开了口。
“我曾听闻无名寺早已将你的戾毒治好……”
乔暮云目光一暗,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道:“阳转功若是修到十层以上,这戾毒自然就好了。”
玉无心眉头一跳,差点将那句“那你的阳转攻可是修到几层了”
问出口。
好在她虽然并非自小浸染在江湖中,成了这该死的名医之后倒也多多少少知晓了一些江湖人的禁忌,一句话在舌尖钻了一个圈,被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乔暮云瞥了她一眼,那爽朗少侠的笑容面具似的贴在脸上,动也不动,倒像是没察觉到面前这妇人百爪挠心的好奇一般。
乔暮云的母亲生来便有心疾,是靠着乔家流水般的奇珍药材给养大的,然而到了怀乔暮云时,这脆弱不堪的心脏便实在负担不了,差点儿便要一尸两命——好在他那号称神医的父亲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只在古籍传说中才有记载的一味灵药焚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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