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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生得几乎等腰,草木枝桠久不修剪,放纵的横了满园。
雁卿同月娘也已四五年不曾再到这边来,不觉就都有些局促。
便都不说话了。
雁卿不由分说的握紧了月娘的手腕,强拖着她离开。
月娘越发消沉,只觉脚步沉重。
行近翠篁园时,终于再挪不动。
雁卿松了她的手,她便在横穿竹林的乱石小径上蹲了下来,将头埋进胳膊里。
雁卿待要说什么,月娘已先开口,“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指望能入选——韩十二娘都瞧不起我是姨娘生的,何况是天子家?”
雁卿心里便憋得难受——她是真的希望月娘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可她们两个一道在太夫人跟前生活了这么久,月娘也还总记挂着自己的庶出身份。
月娘又说,“我和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姐姐又不懂。”
雁卿便有些恼火,道,“是,我不懂。
我还瞧不起天子家呢。
那皇宫就跟泥潭似的,楼姑姑跌进去都彻底变了一个人。
太子都让他们养成什么样了!
那么狡诈虚伪,连向善之心都快要泯灭了。
尽日里就想着摆布别人,究竟有哪里好?你若只能看得见人的出身,却看不见人的品性,我……我就要教训你了!”
月娘越发低落了,“那就教训我吧……全天下的好处姐姐都遇上了,你哪里会明白旁人的苦处!”
雁卿想要抢白回去——可一时竟然词穷,她气急之下只想从自己身上找出什么不幸来反驳月娘,可她潜意识里根本就从来不觉着自己有任何不幸,那里能想得出来?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终于沮丧的认可了自己同他们不一样。
可她依旧觉着月娘说的不对,“……‘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她嘴笨,不知该怎么说,就干脆背书,“楼姑姑家资有百万之巨;太子是国之储君;而你是我的妹妹,至少阿婆和我都疼你喜欢你,不让你受委屈——旁人没那么幸甚,你们也没有那么苦楚。
我一直都觉着,世上有比出身、遭遇更能决定人生的东西。”
可惜月娘这个时候压根就听不进长篇大论的道理,“姐姐说的真是轻松,仿佛人人都能做古代圣贤。”
雁卿怔愣了片刻——她想,为什么不能啊?至少她自己就是想成为古代圣贤一样的人啊,她们读的不都是一样的圣贤书吗?
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她是不可能用圣贤的标准去要求旁人的。
总之,反应迟钝的人不适合辩论。
待雁卿明白了月娘的逻辑,想清楚该怎么反驳她。
早已是同月娘分开之后。
月娘心境已平复下去,还恳切懊恼的向她道了歉。
雁卿自然不可能重启话端,无缘无故的去规劝她。
……又没听着楼薇的“解释”
,还和妹妹吵了一家,雁卿觉着自己仿佛平地了摔了一跤,略觉得不平顺。
不过她其实也并不怎么关心楼薇的“解释”
。
说到底,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楼蘩虽背弃了三叔,但你也不能说她做错,毕竟从来都没说定过婚事。
是以赵家从未因此事对楼蘩耿耿于怀——这点胸襟,国公府还是有的。
因此也就不需要什么解释。
至于同楼蘩之间矛盾,从雁卿论,是知道从楼蘩竟想将她嫁给太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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