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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表面上装得多么若无其事,再见老七,心里总有一种难言的羞惭之意。
这时候曲风一转,变得愁闷悲思,比先前的旋律多了几分凄恻与哀伤,一咏三叹,如泣如诉。
“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
老八,这曲《长门怨》可是弹给你听的。”
许静璋的语气里有冷冰冰的嘲讽。
夏夕恍然。
《长门怨》显然是从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演化而来的一首琴曲,德雅这是以幽居长门宫的汉武帝皇后陈阿娇自比了。
许静璋说,“在我看来,她没失去什么,你依然是她丈夫,她肚子里那个孩子是侯府人人看重的小世子,走出侯府她照样是人见人羡的忠勤侯世子夫人。
她们娘俩为了易嫁使出那么卑劣的手段,即使真相大白,你嫂子依然替她背着黑锅,人人都觉得她理所应当为了侯府的名声沉默到底。”
许静瑜觉得汗颜,“七哥,做兄弟很难为情,但是易嫁的错误已经无可挽回,德雅品性恶劣,却是我媳妇,少不得我替她担了罪过。
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倒不是怪谁,我只是转不过这个弯子。
她占尽了天底下的便宜还要《长门怨》,你七嫂是不是该对着她弹上一曲《孟姜女哭长城》?”
捷哥咯咯地笑了起来,倒把兄弟俩之间的紧张气氛给弄缓和了下来。
夏夕也忍不住莞尔。
许静璋看着她,眼睛里现出一抹温柔,“你媳妇这么伶俐,衬得你嫂子百无一用。
疼也不说疼,苦也不说苦,老实得傻气。”
许静瑜摇头,说,“并非如此。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七嫂在侯府赢得的敬爱可不是弄巧得来的。”
“即便如此,她还不是背着丑名儿过日子?没娘的孩子没人帮着出头,自己又胆怯不争,你们就安心让她这么委屈到死不成?”
许静瑜一愣,这个问题他也疏忽了。
糊涂四儿的名声可不只在两座侯府中传播,大半个北京街知巷闻。
德闵真是在理所当然地为了侯府的保持沉默。
如果真把易嫁的真相揭开,她自是可以以另外一番面貌走到人前,在贵戚的圈子里活得不那么难堪。
“七哥,你说得是,七嫂十几年的冤屈,理当得到昭雪才是。
我疏忽了。”
许静璋冷哼一声,“我并非不通情理,四丫头即将入宫,侯府眼下不传丑闻自是上策,我只是不耐烦那些理所应当的责任和义务,更加不喜欢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会教训德雅的。
七哥,这个事情我也会禀明祖父和父亲,侯府应当给七嫂一个公道。”
许静璋点点头,“我还欠你一句谢谢,祖父给我说了家里发生的那些事。
谢谢你那日护着她,让她免挨一顿鞭子。
七哥承你的情。
她从小到大没人心疼怜惜,是个可怜的。
我不在家的时候,拜托你替我多照顾她。”
“这个不劳嘱咐,我会的。
你也好好待七嫂,她值得你全心全意地珍惜。”
许静璋被这句话堵了一下,顿时心里发虚,月光下,静静地走到一旁听琴的德闵雅致婉约,温柔如水。
除了分手前她忍无可忍表现过一次反抗之外,她自始至终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想像不出她积累了多么大的勇气去和大太太死顶到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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