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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了一下这轿辇近乎于狼奔豕突的速度,再看看外面公公们铁青的脸色,最后伸手摸了摸怀中——天书已经没有了。
&esp;&esp;许阁老立即知道,事情大条了。
&esp;&esp;虽然那一瞬间的惊恐更超出寻常,但大概是硫磺砒霜法力无边,许阁老还是迅速定住了心神——实际上,今日的种种变局也并不完全出他意料之外;自从十几日前看到皇帝时而发怒时而狂怒时而又暴怒(咦怎么好像全是在发怒),举止怪异全无预兆,阁老心中就有了难以解释的疑影。
而如今宫中的传召几乎和天书的变动前后脚而来,这猜测基本就验证了个七八成。
&esp;&esp;……如果真是如此,那宫里这一关就实在是难过了!
&esp;&esp;许阁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开始以生平最迅猛的速度运转他的大脑——从自家府邸到西苑,即使是再如何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半个时辰。
而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是许阁老倾尽一切智力,可以拯救自己的最后时机。
他必须穷竭所有的可能,在面圣之前,找到保全身家性命的说辞。
&esp;&esp;——官场智能大模型,启动!
&esp;&esp;·
&esp;&esp;等到轿辇一路冲入西苑,偌大的禁宫内已经是空空荡荡;不知所措的老臣们已经被太监或哄或骗强行带了下去,宿卫的勋贵子弟则被送到偏殿休息,顺便着被更换吐了一身的衣服。
&esp;&esp;宾客侍卫尽数驱逐一空,禁宫内外额外安置了十几个熏香的香炉,巨量的香雾蒸腾挥洒,馥郁浓厚的气味熏得几个押送的太监连连咳嗽。
但等走入寂静冷肃的深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宫中的陈设被全部撤换了下来,中央只安着一座紫檀木底的神坛,坛上供着三块极大的神位,朱砂点抹,殷殷夺目。
&esp;&esp;押送的太监与许阁老一齐下拜了,隔着神坛外的轻纱给飞玄帝君万寿帝君清妙帝君的牌位行礼。
&esp;&esp;寂静片刻之后,殿阁中当的一声铜磬悠悠,长袍飘飘的身影从神坛后转了出来;同样悠悠传出的,还有抑扬顿挫的吟诵声:
&esp;&esp;“惟天地之无穷兮,哀生人之常勤。
往者吾弗及兮,来者吾弗闻。
已而,已而!”
&esp;&esp;吟诗的声音一如即往的飘摇悠扬,但仔细分辨,却能听出气息转换之间的沙哑——那是用粗盐草木灰与茶叶反复漱口二十几次之后,喉咙被外物划伤的后遗症。
&esp;&esp;所有人都挺直了身,却没有一个人开口,都在等着皇帝将剩下的几句吟完。
等到最后的“已而”
已经静静飘荡在香烛烟雾之中,众人才一齐磕头,山呼皇上万岁。
&esp;&esp;飞玄真君的身影踏上了烟雾缥缈的神坛,扶着供桌漠然凝视神坛下跪得整整齐齐的重臣心腹。
在片刻沉默之后,他才缓缓开口,气息依旧缥缈:
&esp;&esp;“许阁老是博古通今的大学士,知不知道朕吟咏的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esp;&esp;许少湖膝行数步,匍匐在地:
&esp;&esp;“圣上方才吟咏,乃是唐人李翱的感怀诗,讲的是个安分守己,‘不强求’。”
&esp;&esp;真君的神色略无变动:
&esp;&esp;“不强求?这三个字,倒要烦大学士解一解。”
&esp;&esp;许少湖再次叩首:
&esp;&esp;“回圣上的话。
李翱崇道尚玄,曾两次问道于高僧惟俨,留有名句‘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此所谓‘人生之常勤’,但终究是天资粗浊,难有大成。
他到暮年集《楚辞》而写下此诗,正是是身体力行,知道仙路不可强求;所言‘天地无穷’,凡夫俗子虽能攀缘附会,侥幸聆听一点玄音奥妙;但往者与来者终不可及,上天所赐予的机缘,只有古往今来的大仁之主,才能领悟真谛……”
&esp;&esp;君臣相知十余年,彼此均有默契。
仅仅这简单的一问一答中,便清楚无误的探知了对方的底牌。
听到“仙路”
、“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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