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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
帝踏峰高耸入云,坐落在山顶上的慈航静斋自然是常年寒冷,风力也大。
入夜后气温下降更快,内功深厚的徐子陵不觉得,两个女孩子却是毫不犹疑地翻出大毛衣服,把自己裹成一团绒球。
“出门一趟果然不一样,懂得照顾自己了。”
徐子陵笑着调侃自家女儿,神情十分慈爱。
“嗯……”
徐书颐扭着手指,犹疑问道,“爹爹,你方才同妃喧姨姨说的那个人,是谁啊?谁死了?”
油灯昏黄摇晃的光线下,徐子陵凝视着窗外一阵失神,沉沉叹气:“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叫石之轩……阿颐,你要记住。
他是你外公。”
“外公?就是妈妈的爹爹?”
阿颐显然难以理解,“没见过。
是不是就跟宋爷爷一样?”
她说的是“天刀”
宋缺,与石之轩不同,宋缺是个更纯粹、更执着武道的人,在普罗大众眼中,他的形象无疑要更完美。
徐子陵发现自己想要苦笑,不知为什么,沉醉在自然之美的时间越长,与世隔绝的时间越长,他越是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虚幻,这种难以言喻的、面对宇宙洪荒的茫然、俯察自身、俯察社会、俯察人类而产生的感伤和无奈就越是明显。
他想,他是触摸到了宇宙的广袤博大、规则的严酷无情、天道的难以捉摸、超脱的不可企及,从而深深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多少武者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与自我拷问中反复挣扎,最后确定了自己的“道”
。
可惜徐子陵不一样。
他想要努力上进,境界却难以提升;他主张顺其自然,却又不甘心这样虚度生命。
他停滞不前。
他思考过问题在哪里,或许是混混出身,自己书读得太少?或者是缺乏进取心,又没有了过去生死一线的困境,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
然而无论怎样的方法都不能够了,他和寇仲再找不回当初勘破武道、进步神速的感觉。
在他和寇仲争天下的时候,随意一场比斗都能让他们有所感悟,随便一样东西都能让他们沉入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中——等到回过神来,就会发现自己在武学上又取得了新的进步。
更别提随时都会出现的势均力敌的对手、两肋插刀的朋友……
有过那样的黄金时光,后来的日子再怎样安逸闲适,也总显得黯淡。
在这样反复自我挣扎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想起石之轩,逐渐理解他的狂悖、分裂、痛苦、决断。
他明白了他为什么离开幽林小筑,抛弃碧秀心和石青璇;他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近乎绝望地追求武道,差点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然,他只是明白,不等于认同。
他做不到石之轩曾做过的,翻覆一个国家、抛弃完美的家庭、杀死过去的自己……哪一样都做不到。
甚至连石之轩“顺为贱、逆为贵”
的思想他都不敢完全同意,虽然觉得也有道理。
他不是完全的懂“爱”
,更不是完全的懂“恨”
,他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却已经站在了普通人永远也无法达到的境界和高度。
所以他觉得痛苦与伤感。
徐子陵笑笑:“嗯,跟你宋爷爷一样。
他要是看到阿颐,也会很喜欢的。”
徐子陵出神的时间有点长,阿颐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她甚至已经靠在了李令月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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