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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知道她出城的时候,我便请人前去了结了她。”
楚留香嘶声道:“绝不可能。
谁又能杀得了甜儿?”
从没有一刻,楚留香这么希望宋甜儿的武功再高一点,剑法再快一点。
之前听到苏蓉蓉死讯的时候,他只是伤心难过,只是质疑这世上怎会有人忍心伤害这么可爱温柔的女孩子。
而如今听到宋甜儿的死讯,他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深深的痛悔!
甜儿原本涉世未深,她本是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他本应该好好保护她……他怎么会觉得她剑法已成,便放任她随意在江湖上行走?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炼神。
苏蓉蓉落入南宫灵手中,对楚留香而言是一个打击;而宋甜儿的死讯仿佛已把楚留香逼得疯狂,他怒视着南宫灵,冷冷说:“不可能,我绝不相信。”
南宫灵寒声说:“不错,以宋甜儿的武功,原本没有人能轻易杀了她,甚至据我所打听到的,她还懂得一定的医术。
但是莫要忘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得到她的全心信任,而他不远千里给她送去的东西,她会舍得不吃么?她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会想要害她!”
楚留香仿佛已木然,他只是说:“天一神水。”
是的,南宫灵杀任慈,就是用的这等手段,只需小小一滴天一神水,任慈就全身爆裂而亡,而在事前,就连曾精通毒药的秋灵素也查不出来。
他已无法想象,南宫灵他们是用怎么样卑鄙的手段去杀了宋甜儿。
他更无法想象,宋甜儿那春水一样干净温软的眼眸,是否已经被尘土湮灭;她细致无暇的皮肤,是否如同秋灵素所说的那样,每一寸都爆裂开来……
南宫灵淡淡地说:“宋甜儿去辽东的路上,我们一连派了三批高手,可惜全部折在她手下。
后来那个人亲自动身前去辽东,他扮作你的样子,对宋甜儿说事情已办完……宋甜儿听了这话,十分欢喜,给他温了一壶酒,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甚至还给他拂了一曲琴,弹的是《阳关三叠》。
可惜她怎能想到,她面前的酒里被人放入了小小的一滴水,只要一滴,就足以了结了她的性命……”
南宫灵的声音,忽而也变得说不出的低沉,仿佛也为此佳人的际遇感到伤心难过。
“《阳关三叠》,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首诗和这曲琴竟然一语成谶。”
南宫灵低沉的语声,听起来是那么残忍,“楚兄,如此无双无对的佳人,为你香消玉殒,你难道就不觉得对她不起?你又何须再管这世上的闲事?你倒不如……随她去罢。”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
南宫灵的话语竟把那甜儿临死前的一幕幕都这样细致地描绘了出来,楚留香心神俱丧,明知对方用心叵测,他却是不能不沉入其中。
他那稳定而有力的双手,终于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南宫灵脸上露出一种兴奋而得意的神情,他几乎忍不住出手,却又暂时按下了动作——只因他知道,楚留香的心已经败了。
楚留香永远是正义的,永远是胜利的,然而从今往后,不论他取得多大的成功,他也永远是一个失败者,永远被命运剥夺了珍爱的东西。
楚留香无意识地轻声道:“甜儿……”
庭院中有一个又清甜,又平静,仿佛冰玉相击一样的语声响了起来。
“叫我呀?什么事?对了,告诉南宫灵一声,他的头我寄下了。”
屋内众人都惊怔在了那里,就连劫持着苏蓉蓉的壮汉也无意识放松了她的头颅。
这香堂的十六扇窗户,连同四扇大门,忽然一齐打开。
夜风吹入香堂,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清凉舒适。
一个少年手捧金盘,在院中静静站着,露水无声,已渐渐润湿了盘底。
院中一颗老榆树,树上开着白色的一串一串的花。
夜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吹起了那人的衣襟,也吹动了那人的衣袖,甚至吹动了她腰间羊脂玉的玉佩。
风吹衣袂飘飘举,风露中中宵而立的,是冰雪雕成的仙子。
楚留香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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