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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脑脱路是沪西最漂亮的马路之一。
公共租界大部分成了上海的商业金融及工业中心,也保留沪西的部分地方仍作为住宅区。
康脑脱路两边,几乎皆是梧桐树互相交接,树荫密盖,车辆不多,行人更少。
两年前搬进54号,筱月桂看中的就是这房子周围安静。
住进来后,她就让秀芳去买了二十二株白玫瑰,种在前后院空地,说是等到她二十三岁时,看这花信如何?
今年筱月桂二十四了,玫瑰全活了,而且过了春天,长势极好,开了许多花,花蕾并蒂,有的枝蔓往墙上蹿,比起去年,开得更有形有态。
“有了玫瑰,这房子才是我家小姐住的。”
秀芳很得意自己学到的园丁手艺,她穿了件薄纱绸裙,有两个大喇叭袖。
下过三天雨水,天幽蓝,凉风吹拂在脸上,很舒服。
两个女人坐了一辆黑色汽车,在街口就下了车,让车子回去。
那两个女人开始沿街找54号,因为这条街的洋房,大都前有庭院后有花园,而且是晚上,看不到什么行人,无法问路。
费了好一阵儿工夫她们才找到,前院是黑色铸铁栅门,屋前花园空地长着小野花,蓝幽幽的,而顺墙爬着的玫瑰已经开盛了。
两个女人,一个粗壮,一个苗条。
她们看看门牌,推开铁栅门,走到房前打铃。
里面有人问,“是谁?”
“黄老板家的。”
粗壮的女人回答。
里面的秀芳刚开了一条门缝,门就被撞开。
秀芳刚要说话,就被粗壮的女人狠狠打了一嘴巴,纤细的女人喝令她:“滚!”
看到厅堂雅致的陈设,纤细的女人狂喊起来:“打,全给我打烂!”
粗壮的女人就乒乒乓乓地乱砸起来。
细巧的女人上了楼,边走边把电灯一个个打开,看见走廊和房间里都挂着筱月桂许多剧照。
最后她停在巨大的床前,那床面向一面大镜子,对着靠墙而立的梳妆台上的三面小镜子,互相反射出许许多多正正反反的镜像。
女人不屑地嗤之以鼻。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把所有的化妆品全掀在地上。
床头还有一本巨大的照相册,打开来却全是剪报——都是有关筱月桂的报道和评论。
她看到有一页,是一个刊物上登的合照:筱月桂和黄佩玉,与其他几个都叫得出名来的闻人,下面标题是“申曲改良会近日举行首届年会,海上闻人明星合影”
。
筱月桂和黄佩玉两人靠得很近,筱月桂样子恬静,穿的是一件西式黑色晚礼服,戴着昂贵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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