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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礼部衙门,高拱正快步往直房走,余光扫见走廊拐角处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向里缩去,他并未在意。
国朝官场习尚繁文缛节,不少僚友相见礼节烦琐,高拱早就看不下去了,正准备拟一道《厘士风明臣职以仰裨圣治疏》,以匡正此弊,他以为躲到墙角的人是为免除拜见礼节的麻烦,也就一笑了之。
不料刚进直房,一位中年男子“忽”
地闯了进来,“嗵”
地跪在高拱的书案前,梗着脖子道:“下吏名顾祎,乃四夷馆教师署正!”
不容高拱垂问,他语速极快地说:“此番考收译字生,人家都有子弟入选,我是教师的头儿,两个儿子参加考收,都未入选,望尚书大人开恩,腾挪一个。”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顾祎声调颤抖,带着哭腔。
高拱不胜惊愕!
想到适才在拐角处躲躲藏藏的那人大抵就是此人,他居然闯到尚书直房求情,且译字生名册业经圣旨批准,顾祎居然要求为他儿子腾挪一个,这让高拱大出意外。
他强忍怒气道:“弥封考试,凭译写番字多寡为去取,谁能作弊?况今成命已下,谁敢腾挪?”
顾祎并不起身,叩头道:“尚书大人若真心关照,自有法子!”
高拱顿时火起,一拍书案,指着顾祎:“谅你爱子心切,本部堂不与你计较,你即刻退下思过!”
顾祎“腾”
地站起身,发出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难得的好心情被顾祎给搅了,高拱有些恼火,但案头一摞文牍等着他处理,哪有工夫生此闲气?刚拿过一份文牍要看,魏学曾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唤了声“玄翁——”
,把手里拿的一份揭帖递到高拱面前,“礼部、都察院门口都张贴着这份揭帖!”
高拱一看,上有“切今查得考中译字生田东作等,实系冒籍,朦胧入选”
等语,不禁大吃一惊。
竟然是攻讦四夷馆考收舞弊的署名揭帖,乃是顾祎的儿子顾彬领衔。
揭帖开列冒籍者二十二人,请求礼部将这些人问革为民,补录世家弟子。
“啪”
的一声,高拱把揭帖拍在书案上:“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禀尚书——”
随着一声唤,李贽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喘着粗气说,“门外有一群落选考生自长安街游行至本部门口,高呼口号,声称译字生考收作弊,他们这些世业子弟受冒籍者排挤落选!”
高拱大惊,顿感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重重扇了几个耳光,他“腾”
地站起身,对魏学曾道:“你快去,把那些人给我叫来,我要当面问个明白!”
又转向李贽,“拿保结来,查对一下,看看揭帖所列冒籍者,作保教师是何人!”
魏学曾踌躇着,劝谏道:“玄翁,此事,或知会兵马司弹压驱散,或由司务厅出面抚慰劝散,似不必尚书亲自接见。”
高拱扬手道:“不必!
绕来绕去,何时了事?照我说的办!”
魏学曾、李贽只得分头去办。
不到两刻钟工夫,魏学曾领着二十几人到了直房门口,适才还底气十足大声呼叫的一群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你推我、我推你,裹足不敢前。
“磨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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