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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许萱海下朝回家,只见家门口熙熙攘攘嘈杂不堪,“爱钱没够,不要脸!”
“一家子伪君子!”
“死要钱!”
“无耻败类!”
“装好人!”
叫骂声声入耳,气得忠勤侯怒火中烧,拳头握得嘎巴嘎巴地响。
他一声断喝,两队护卫立刻刀剑出鞘,将簇拥在门前的闲杂人等驱散,然后燕翅排开,摆出了严阵以待的架势。
忠勤侯黑着脸端坐马背,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瞪人,沙场猛将那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想挑衅与激怒他的心思就像晴天里的雾气,瞬间就消散了。
有些人能惹,这虎彪彪的莽汉则不能。
这项认知霎时就折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傻子才敢把将军一怒,浮尸百万当成一句戏言。
人群悄无声息地散开,忠勤侯找不到发作对象,忍气回了府。
这天之后他被父亲兄弟勒令坐轿上朝,不管别人骂得多难听,官轿直出直入,他再也没有露过面。
一时的胆怯丧失了绝好的机会。
有人举手加额大呼庆幸,有人顿足捶胸遗憾不已。
三天后,恩科考试结束。
出考场时査继良就觉文章不利,估摸着这回怕是要名落孙山。
但是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沮丧,回家的路上怀里就被人塞了几份揭帖,所到之处更是人人说易嫁,査氏何来这么一笔天量资产也是市井议论的焦点。
三司会审此案引来的关注与冲击比他期望的还要猛烈。
当晚就有高门贵府的清客相公上门笼络,言及查继良一介书生,赤手空拳来京追产,面对的忠勤侯,定南侯,靖北伯皆是豪门勋贵,权势熏天,以一人之身对抗三家强敌,实力上完全落在下风,只怕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
话锋一转,说朝中几位正直大臣基于义愤,愿意仗义援手,帮他打官司,追回财产之余,还要令贪财易嫁者丢官降爵,于公弘扬正气,端正世风;于私则美美地为受尽欺凌的甥舅二人出一口恶气。
査继良暗暗心惊,托词相信三司会审必有公道,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送走这拨人,査继良吩咐立刻闭门谢客,除了自家外甥女,其余人等一律不会,决不能卷进权贵们的争斗之中,被人当枪使,最后闹得身不由己。
管家陈树生和塞罕等齐齐应了。
査夫人连日里忧心不安,只怕官司一开,査继良就此得罪三家豪门,惹祸上身。
曾氏说道:“自打回京,忠勤侯兄弟对相公一直礼敬有加,提起易嫁更是满口认错,不计较您的态度,也没有难为外甥女,我想,这是他们抱着和平解决的想法。
一上堂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侯府颜面无存,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您?想起来我真的有点寝食不安。”
“外头动静闹得那么大,谅他们不敢。
何况有塞罕他们日夜守卫,无妨的。
这几日我也不多出门,好好整理一下父亲留下的书籍账簿,做好上堂的准备。”
曾氏点点头:“外甥女呢?官司一打起来,她在那家里的处境就难了。”
査继良道:“她以前就不难么?易嫁是何等深切的侮辱,德闵几乎送了命。
我是亲娘舅,不该追究么?忠勤侯做事只考虑自家利害,就因为德闵样样强于继室之女,他才觉得易嫁做错了。
德闵若是不如她呢?难道他们就合该撇开没娘的闺女另娶?一屋子达官显贵把礼法信义置于何地?上到堂上,我再跟他们好好掰扯一下这个理。”
曾氏笑道:“也没啥好掰扯的,明晃晃就是他们错了,他们应答不了您。”
查继良道:“谅他忠勤侯也说不过我。
最让我郁闷的是德闵现在的那位姑爷,混账东西,把金锭子当土坷垃,连媳妇的脸都没看清楚就投军去了,气死我了。”
曾氏道:“可不是嘛,他在军中,德闵是走是留都不得自主,只能在侯府过日子。
万一那家人怪罪起来,德闵每日就有生不完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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